彼个所在(74)
在这裡留学还是单纯过来玩?我问他。
都不是。他说。
那就是你住在这裡?我继续问。
他又是没回答,隻是看著摄像机。
当时的我隻好自行缓解尴尬道,那个,你在拍什么?
鸟。他说。
介意让我看看吗?我问。
他直接让出个位置,示意我站在他的位置看。
取景器裡是放大瞭的更加细致的画面,经过相机镜头的特殊处理,和眼见的有差别,但又似乎更胜一筹。
景是好看,但一直没看到鸟。我说。
还在等。他说。
也是,现在春天,不过你想拍什么鸟?我看著他。
他拿过相机,瞧瞭瞧取景器,又是不回答。
还是你自己也不清楚想拍什么鸟?我问。
大有这种情况,我认识的太多人,应该说是经常,拍之前说实话也不知道自己想拍什么,拍著拍著就拍瞭一大堆。
有些人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更多的人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
而当时的曾砚与,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已经对什么都不在意,拍鸟隻是为瞭拍鸟,没有任何拍鸟以外的情绪。
野鸟。他说。
野鸟?我记得这裡有种鸟,就叫野鸟,是那个野鸟吗?我认真问道,也是当时的樱花落得凑巧,稳当当落在他的摄像机上,好几片,他并没有即刻把花拂去而是全数拿起又撒在镜头前。
你知道?他终于问瞭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听说过,不过,那种鸟不是已经灭绝瞭。我说。
这裡还有。他肯定道,语气依旧平淡,沉默瞭不过两秒又突然说,你是许漾吧?
唔——当时的我隻当是作为演员的我被认瞭出来。
《青石桥路》,赵南屏。他继续说。
他说完我倒是突然有些约束瞭,有些不想提及的记忆猛地在一瞬间被拉出,随之而来的是堵不上的泉口,汩汩的水流迸发的猝不及防,虽然不合时宜但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回忆起来真的止不住,完全止不住。
电影《青石桥路》,那是我二十二岁那年拍摄的片子,女主赵南屏,男主周溢,也是那部片子——
不是吗?他接著问。
是,当然是。我这才回过神,重新正视起他。
怪不好意思的。我说。
什么不好意思?他问。
在粉丝面前还走神。我解释道。
他却直言道,我不是你粉丝,隻是喜欢那部电影,刚才又刚好看到瞭你。
哦,这样,我见状急忙转移话题,那,你在这裡呆瞭多长时间?我问他。
两年。他说。
啊?我惊讶,瞬间反应过来后笑道,你是说你在苏塞恩呆瞭两年吧。
他顿瞭顿,看向我的眼神有一瞬停滞,又继续道,一个小时。
仿佛两年那两个字眼他没有提过。
我对当时的他并不瞭解,隻觉得这人比较......特别。
那你拍鸟是兴趣还是什么别的?我随便找话题聊道。
纪录片。他说。
你是导演?当时的我不得不这样想。
嗯。他说。
纪录片叫什么?我问。
野鸟。他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
他看瞭眼我,脸上终于有瞭一丝情绪,好像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之后没等我和他再多说一句话他接瞭个电话便走瞭,说是那野鸟好像出现瞭,就在镇外的山裡。
而我和他再次见面就是一年后。
当时的他凭借一部纪录片进入圈子,一年的时间我已经知道瞭他,也终于知道瞭他的名字,曾砚与。
那部纪录片我也有看,我一向不喜欢议论任何人的任何作品,何况我和曾砚与还认识。
他那部纪录片,偏要我总结就是,一类有一类的存在。
动物也好,植物也好,天空也好,大地也好,灾难也好甚至天气也好,一类有一类存在的必要。
之后我经纪人拿来几本剧本,当著我的面给我筛选......
虽说演员要适应角色而不是挑选角色,但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于演绎现代风格的角色,所以并不难筛选。
尤其是在看到籍籍无名的爱情几个字眼后,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我不平静的心中敦敦作响,但我看不见,更不能说出些具体的话来阻止那声响。
一口气读完《有雾》电影剧本后,我第一时间便联系瞭剧本导演,这才知道是曾砚与,当时的他已经从德瑞回到国内,先去瞭坎贝取景。
我大瞭曾砚与几岁,许是之前见过一面加上他又挺喜欢我电影的原因,我们的相处还挺自然,年龄差什么的并无大碍。
电影的筹备出奇的有效率,之后我才知道因为乐兆烊在后面使足瞭劲儿要把自傢兄弟推出来,我和乐兆烊那些年电影节上没少见过,电影活动上也没少见过,没一起待过一个剧组但不算陌生。
曾砚与和乐兆烊,一个属于文艺片范畴,一个属于商业片范畴。
那部电影拍摄地辗转三地,坎贝,汩川,昌南。电影本身就和那名字一般,整个故事就像置身迷蒙的森林中,走进有雾的森林,找寻答案的人被答案笼罩,森林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所有的未来和以后也是未知的。
那两个多月的拍摄让我意识到曾砚与他拍东西有他自己的情绪,而他好像有什么情绪方面的问题。
电影临近杀青前我因为私事要回趟横江,那次乐兆烊突然跟我开玩笑说要把曾砚与绑回横江,我就笑瞭。
小乐导,他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你还是别开玩笑瞭。我当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