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11)
妈妈不在傢时,她会成为被发洩的对象,但她往往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裡,任由器具落在自己身上。她过于沉默,谭建成反而会提早结束这场战争。
妈妈回来,抱著她痛哭,而后演变成下一场战争,属于大人的战争总是会持续很久。到那时,她就捂著自己身上的伤口,安静窝在被子裡。这样就什麽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瞭。
不过她感受得出来,妈妈在爱她,爸爸也在爱她,虽然都是以他们的方式。
妈妈会为瞭她再次和父亲拉开战争的帷幕,爸爸会在每次拿自己洩怒后,给出他的赔礼,并且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找自己发洩。
很小的时候,她不懂,她无论如何也不懂。
花瓶那麽好看,为什麽要摔碎呢?这不是他们昨天才带自己去买的吗?
后来她懂瞭,他们嘶吼的不是对于对方的愤怒,而是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自己的。
现在她应该异常、异常清楚才对,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下暗藏的意思、心绪。
所以她不会再悲伤,她也不应该再哭泣。
前者她早就做到瞭,后者还要再努力。
想著,她从这烦乱而泥泞的思绪中抽离,看向前方的路。
关韶,也就是莫馀霏,就在这路上,在她前方两步。
她安静地想,莫馀霏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呢?
是想问,不过不能今天问,不然莫馀霏会以为她在伤心沉闷。她还好,就不用麻烦莫馀霏来担心自己瞭。
而且探知也总比询问来得有趣。
回去后,关韶此时应当要去和谭建成交涉,谭千觅便没有留她。
时间已经快要到十一点瞭,程知柳还在等她。随意寒暄几句让对方安心,她准备洗漱睡觉。
中午洗过头发瞭,晚上便不再洗,嗯,她懒。
洗澡时头发还是被沾湿瞭点,她没管,径直便躺下瞭,嗯,她懒。
刚合眼还没一分钟,房门忽然被敲瞭敲,她以为是程知柳,叹瞭口气,隻恨门没有遥控器,还要下床。
打著哈欠拉开门,出现在面前的却是莫馀霏,甚至连脸也换回瞭莫馀霏的,而非关韶的。
“……”不尴不尬地把哈欠打完,她眨眼,眼中的生理盐水被挤压,沾湿瞭眼睫。
“千觅。”莫馀霏喊,这称呼隻有最开始的温和莫会讲。
谭千觅get到她的意思,翻瞭个白眼,“你还真是百变马丁啊,明早起来又换一个。”
莫馀霏看著她,眼波在明亮的灯光下流转,似语非语、含情非情,她也没有刻意讲什麽话,隻是道:“我想和你一起睡。”且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礼貌的询问,倒也不能说不礼貌。
反正,分寸感拿捏得完美。
“……”谭千觅确实说不出什麽拒绝的话,她真感觉莫馀霏这个性格演得太成功瞭,言行举止就跟照著自己喜好来的一般。
甚至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
她退开一步,让莫馀霏进来,嘴上随意问:“话说你这个异能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看不太明白。”
莫馀霏穿的衣服很松散,应该是睡衣,她在床尾坐下,面上有浅而不淡的笑,其中的愉悦清晰可“见”。
她看向谭千觅答:“没有很複杂,这个其实有点不讲理,就是单纯能够控制在世界眼中,自己的状态。而且世界有很多个,隻要是你感觉到有别人的窥探,那这裡就是一个世界,你就能改变状态。”
谭千觅微微蹙眉,爬上床,拉上被子对她伸手,“可以嵌套吗?就像今天,关韶那边可以控制,万成儒那边也可以控制,那不就影分身瞭嘛。”
莫馀霏眼尾快速下压瞭一瞬,笑意浓鬱,站起来搭上她的手,走到在她身边坐下。
“可以呀,隻要精神力足够,甚至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万个我以为的世界。”
“哦~”谭千觅瞭然,嘟囔,“精神力啊,那确实瞭。”
莫馀霏也躺下,和她额头相抵,话音伴著交融的呼吸一起出现,“精神力隻是笼统的定义,是我觉得比较合适的词。”
“哦~”谭千觅随口道:“你心眼那麽多,精神力肯定很强。”
莫馀霏发笑,“我倒是觉得你的精神力会更强。”
“哪会。”湿热的呼吸有点痒,谭千觅推开她,“靠这麽近啊。”
话刚说完她就想到瞭答案,立即找补:“你自己来的,还不带枕头,所以你不用。”
莫馀霏小声问:“那要是我想用该怎麽办?”
谭千觅嘟囔瞭一声麻烦,翻身背对她,往下挪瞭挪,后脑勺靠在莫馀霏的肩颈旁,隻沾瞭一点枕头。
又打瞭个哈欠,她的声音被捂在被子中,有点儿闷。
“好困啊,其他事情明天早上再说吧。”
莫馀霏的笑音从后上方传来,“那看来的确隻能暂时强大呀。”
谭千觅知道她说的是精神力,指的是自己一天到晚睡觉。
她哼瞭声,把被子拉过自己的头顶,“那又怎样。”
“当然不怎样。”莫馀霏垂头看她的发顶。
房间裡灯光这麽亮,她的确很怕黑,那又为什麽要把自己塞进被子裡呢,不黑吗?
不过她没有动手,任由谭千觅作此姿态,隻是抬手揽住她。
“你真的不需要平躺吗?”谭千觅突然问。
“嗯?不用,都一样。”
谭千觅磨牙,“真羡慕啊。”她也想说换睡姿就换,而不是天天用这个破侧躺的姿势睡。
莫馀霏察觉她的意思,揉瞭揉她的肚子,“一般而言习惯还是很难改的,隻是我很早就练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