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46)
离开维持装置后,石化更严重瞭。
她忽然就忘记瞭自己白天想的一切,疯瞭一般地冲到研究室,她想质问谁把装置搬走瞭,但出于性格,终于没去责难别人,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找瞭装置所在的房间,挪瞭一点儿距离。
最后路过的士兵帮她搬回房间。
当莫馀霏又进入装置后,某些画面进入脑海,她忽然又想起来瞭,是自己请求让莫馀霏离开装置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办。
她忽然又想到莫馀霏那麽龟毛,那麽爱干净,那麽有仪式感,自己这样把她搬来搬去真是太不敬瞭。
这是亵渎。
于是她找到瞭理由,安心让莫馀霏躺在装置裡,没再碰过她。
逐渐的,她也不再去看莫馀霏瞭。
几天之后,十一月二十四日,谢锦突然过来跟她讲生日快乐,不知道还从哪儿搞来瞭一个蛋糕。
她茫然瞭很久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是忽略,她常常会乱想,一般不会忽略已知的事情,她是真的忘瞭。
吃蛋糕时,她皱著眉,嫌弃:“好甜啊。”
她记得她不喜欢甜食来著。
谢锦看著她,不知道该说什麽,她记得谭千觅是喜欢甜食的。
但是谭千觅还是很感谢谢锦的,所以她还是一口一口地继续吃,决心把它吃完。
顺嘴问:“我看今天研究员都挺高兴的,是不是出结果瞭呀?”
谢锦点瞭点头,“今天研制出瞭‘流’的新版本,之前所有版本出现的问题都解决瞭。”
谭千觅闻声点头,“那挺好的。”
咽下去最后一口带著奶油的蛋糕,她笑眼弯弯,合掌拍瞭一下,“吃完啦,谢谢姐,嗯——我就二十一瞭,好快啊。”
谢锦感叹,“我第一次见你还是十五岁。”
那时候谭千觅自己都没记忆,不过她现在对这些不是很执著,听到相关的事情也没什麽特别的反应。
相比这些,舌尖上跳跃的甜腻腻馀味反而更让她在意。
已经吐槽过瞭,她便没有再提,即便谢锦不在意这些,但是送的礼物被吐槽还是会不开心的。
如今也
谢锦很忙,说瞭几句就离开瞭,她等人彻底走瞭才去喝水,试图冲淡嘴裡的味道。
冰凉的液体进入喉管的瞬间,眼前忽然闪回瞭一些画面。
她想去捏那些走马灯般的图像,伸手即将碰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忽然化作飞烟。
颜色、线条、气味、触感、听觉,一瞬远去。
她眨眼,却不知道控制的是谁的眼睛,左右眼前也没有画面。
她记得她是有病的,那个病叫什麽来著?嘶——她是什麽时候知道的,好像有一个人,她叫什麽……她还是他?
自己好像不喜欢男生来著,应该是她。
为什麽不喜欢男生,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哎?父亲还是母亲来著?她忘瞭是哪一方会打她,又是哪一方会骂她。
记忆好像也远去瞭。
什麽都没有瞭,谁是谁,我是谁?
如果什麽都没有,那我还算什麽呢?
她看著没有东西的世界,万籁俱静,百感褪色。
不对不对,好像经常会这样的,等一会儿就好瞭。
于是她又放下心来,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找瞭片地,盘腿坐下,等著世界到来的时刻。
不过这次等得有点儿久,她无聊著无聊著,忽然发现自己是可以凭空变出一些东西的。
一眨眼,眼前便多瞭一座木屋,地面铺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花田草野,远处还有河流。
她决定在这裡安居。
与此同时,外界。
张文祺看著方才还满脸戾气的谭千觅,终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睡过去,那张清秀的脸显出一些乖巧,与方才天差地别。
她平静道:“我们竟然都没发现她有分裂出新人格的倾向。”
谢锦的语气也很平静,“她是一个病人,我没有治好她。”
言律没开口,张文祺继续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个人格看起来凶,但比起她的主人格,可控得多,甚至客观来讲,谭可也比谭千觅更可控一些。”
顿瞭顿,她问:“要给她起个名字吗?刚刚我有注意到她的自我认知是女性,年龄可能在十八岁左右。”
谢锦看起来依然很平静,她拒绝瞭,“我觉得先不要起名瞭。”
言律看著她,始终没有开口,当苦力似的默默把谭千觅送回去。
谭千觅再次睁眼时还愣瞭愣,她不就睡瞭一觉,然后眼前就换瞭一个世界?
再次被划分好的大脑缓慢开始运作,她摸瞭摸脑袋,眨眼,刚刚那个应该是内部世界吧?
她之前还纳闷为什麽谭可会有一个世界,就藏在她的背部,现在她好像也有瞭,她的是在……右侧腹部,在那个枪伤留下的疤痕附近。
这个伤疤啊……啊……怎麽弄的来著?
于是她忽然想:怎麽多瞭这麽多空白记忆,又分出瞭一个人格,把自己的大脑连同其上的记忆抢走瞭吗?
她终究还是她,隻是记忆裡少瞭一个人,相关的线索全部被抹除,或是强行拼凑出虚假的记忆来填充。她知道那裡有空白,但想不起来是什麽东西,是一个人?还是一件物?亦或者是自己的一段幻想?
嗯……或许她该去问问张文祺,想著她坐起身,忽然看到角落裡有一个类似大箱子的装置。
门忽然被敲响,她挪开视线去开门,是有些气喘吁吁的谢锦。
“谭千觅,你来一下。”
她眨眼,很快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刚分出一个人格啊,你是担心我知道什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