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61)
她需要一块儿浮板,她需要一个出口。
人可能不会被憋死,但心一定会,她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会做出什麽事情。所以她必须要说出来,把那些难受的、让人作呕的、无时无刻不在扯著她往下的那些情绪和事情,都发洩出来。
她知道,隻有莫馀霏能做到,也隻有莫馀霏愿意、甚至乐意去做。
隻是,如此,她便更愧疚瞭。
愧疚,这便是最沉重的石头,在心髒纠缠、胃部翻涌起来之前,她尝试著坦诚,“我知道你其实很乐意,也会因为我什麽都告诉你而高兴,觉得这样我就属于你瞭。但是我还是感觉这样不太好,会让你很累,讲不太好听一点,就是我在利用你。”
莫馀霏拍著她的背,“那要是讲好听一点儿呢,天作之合?”
在她开口前,莫馀霏又道:“反正现在我还没有累,等我真的累瞭,我就告诉你,让你反过来抓我。”
说著她笑瞭声,似乎是在期待,“别说,如果真这样该多好。”
谭千觅笑瞭笑,抱她更紧一些。
无火
又抱瞭一会儿,直到她们都平静下来,才将彼此之前做的事情一一交互、告知。
倒不能说“谈正事”,正事的定义又在哪裡?如果明知不必著急,那算正事吗?反正,她们都默许瞭这一场情绪的宣洩和交互在前。
于莫馀霏,她曾听谭千觅提过一嘴,解铃还需系铃人,摆脱被控制的命运,隻能去实验室找结果。隻是她们都不知道那裡是否有结果,便也不敢去冒险。
她在昨天早上起瞭决心,没再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径直去瞭实验室。并不容易,但最终的确找到瞭“主核”,能控制谭千觅身体的“主核”。
而于谭千觅,她隻是看到瞭所有属于自己的过去。
因为自己没有拉好,而在眼前亡故的学妹。
也许没有她结局也是这样,隻是多瞭她,虽然痛苦,但已经承受瞭学妹带来的痛苦,她却还是没有把对方拉出来。她很愧疚。
病变的根源——流,本是落在她母亲的身上,她被波及,近乎失去生命。
然后,她通过某种难以让人承受的方式,在父亲母亲的帮助下,得到瞭“流”,活瞭下来。
流根植于母亲的身体,转移不得,引导不出,唯有……那个字她甚至讲不出来。
她不知道她的父母那时为什麽会那样做,丢掉瞭人性、丢掉瞭一切,为瞭那份属于他们自己的“爱”。伟大,而令人窒息。
对不起,她不想提及太多此处。
此外,还有她和莫馀霏的初见,她也想起来瞭。
一切的一切,属于她自己的都回来瞭。
而这些,她们都告诉瞭对方。
莫馀霏在听到谭千觅提到那件事时,反应不大。谭千觅猜她是提前从谢锦那儿知道瞭大致方向,不然隻要是个人,听到这裡多少也会有反应的。
那件事,请原谅她以此代称,隻是她当真不愿再想到任何与它相关的字眼。
胃部抽搐,连同身体都在作呕的感觉并不好受,心亦然,她不知道她何德何能接受这些。
她更愿意葬于那个夏天,2018年,6月7日。
想去问问她的母亲,为什麽会那样做?为什麽从来隻选择忍气吞声,唯有被一再激怒才会发作的母亲,会那样做。
也想去问问谭建成,凭什麽、为什麽就同意瞭呢……
答案她心知肚明,那份爱如同枷锁一般,让她痛苦、让她缄默、让她……颚间发酸、浑身发抖。
时间会冲淡一切,她坚信,也唯有相信这一点,才可度过今年的寒冬。
互相交代完后,又温存许久。
谭千觅觉得这些时间已经足够奢侈瞭,便先问:“出去吗?”
莫馀霏这才松开她,懒洋洋道:“嗯,我房子还没给他们彻底修好呢。”
来时太急,找来得又太匆忙,实验室被她用操控金属的异能搞坏瞭,随手修瞭下,边角细节处当时没注意。
也亏是言律这个目前的最高掌权者没冲进来抓她。
实际上言律人瞧著不好惹,脾气却是相当稳,终于等到她来修房子,竟然也没说什麽。
“谭千觅的事情我们很抱歉,如果她需要心理辅导,都可以安排。”
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张文祺并不是按部就班进行疏导,而是强行融合的。对谭千觅造成的伤害她也清楚,隻是没得选瞭,个人的利益不得不向后排,就连谢锦,不也没阻止麽?
“不用瞭。”莫馀霏再次使用异能,把自己拆走的金属重新放回原处。
谭千觅在附近靠墙看著她当修理工,无论是言律还是路过的人,都没去找她。
言律是有偷偷看过去几眼,到底不至于傻到直接表现出来,隻是跟著莫馀霏,再次抛出瞭橄榄枝。
“考虑进入异能组吗?你的异能很强,几个异能之间的切换也很有趣,和洞穴有关吧。”
莫馀霏间或看向谭千觅,偶尔看她一眼,“你们查到哪裡瞭?”
“隻发现瞭一些皮毛。”
例如,旧历2019年4月3日,因为谭教授在实验,北辖区以钟楼为中心,方圆一千米的人本该全部撤离。当天却有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莫馀霏,一位是一区领主万成儒。
他们此前隻知道莫馀霏和谭千觅一样,和“流”有些关系,如今查得更清楚瞭些。
而关于谭千觅,因为此前她的配合,他们最近查出的旧事也不少。
动植物病变爆发前,那一场对谭千觅进行的实验,也就是他们锁定这一切的根源——十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