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72)
父亲、老师、同学,更无需多说。
……为什麽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我不明白,更何况客观来讲,这隻是一个客观发生的事实——我的父亲和母亲做瞭,母亲怀孕瞭,她经受瞭孕期的苦难,于是我来到瞭人间。
世界不会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它隻是自顾自运行自己的轨迹,如同除瞭我之外的每一个人。
时间也不会解答我的疑惑。
我依然要游走在人群之中,看著他们的喜怒哀乐,看著他们的悲欢离合。
然后自惭形愧,自己什麽也不是。
我那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所以我不断地探索、检验自己,检验自己的生理功能、属于人类的习惯等等,这当然都不会有问题。
如果突然更换姿势,我也会睡不著,也会失眠,但是可以通过强迫的行为来养成习惯。
这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看到恶心的画面我也会吐,看到恐怖的场景我也会害怕,甚至我的反应比寻常人似乎要强烈一些。
这让我很安心,我还是个人。
就这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过著,人类在我的眼中更透彻,也更遥不可及。
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和他们一样,因为谁或某件事而大喜大悲。我拥有他们没有的洞察和感知力,没有他们拥有的感受和体验。
成长的过程类似于畸变,不过可惜的是,尽管我的认知不断更叠,但我的观念却没有脱离我十岁时的幼稚想法。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厂,不同的机器有序或无序地运作。
隻是,我可能是批次比较早,有点儿落后的那一批。
在属于人类的高级工厂裡,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时间推移,认知拓宽,这种自卑不断减弱,随之增强的是虚无感。
十八岁,我将要结束这无聊又卑微的生命。
带著些许腥气的风吹过颈侧的时候,生物的求生欲作祟,我忽然想通瞭,世界跟我有什麽关系?我自己待著不就可以瞭。
太蠢瞭,那隻是给生存找个理由。所以一段时间之后我还是离开瞭自己的世界。
毕竟那儿也没什麽好待的,一片荒芜。
可世界还是那个样子,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会有变化。
十九岁,我又去瞭湖滨湾桥。
我这辈子都忘不瞭那一天——二零一七年,十一月二号。
扑面而来的仍是略带咸腥的江风,本该如此的。
但是却多瞭一点点清香。
现在正有一个女生,和我上次一样,甚至连位置、趴在栏杆上的姿势,都和我上次一模一样。
她应该是刚洗完头发,看得出来头发还是湿的。
香气来自这裡。
虽然有人在,但我还是走瞭过去。
那是我的位置,总不能这也要排队。
再说,我过去,兴许人傢就走瞭。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请允许我任性不顾他人感受一次。
因为说实话,我现在的确是不太舒服的。不仅仅是我那常常不舒服的心理,更多是生理上。
我的父亲刚刚未经允许进入瞭我的房间,后面的话我想不用多说瞭。
有点……非常恶心,隻是恰好,我的床头有一把水果刀。
这也许是上天的恩赐,给瞭我一扇离开世界的窗户。
其实挺多的,隻是这个窗户比较大,能让自己走得更安心。
我走过去,出乎意料,那个女生却没有离开,她一眼也没有看我,目光始终注视著江面。
她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熟悉到让我窒息。
不自觉的,我也看向江面,虽然我本来也是要看的。
水浪一阵阵翻过,起伏的弧度和云朵卷曲的弧度一样。
像是白云下落,躲在水面之下捉迷藏。
站瞭一会儿,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开口:“这裡的空气和你的头发不搭。”
她缓慢转头看瞭我一眼,我终于看到她的眼睛瞭。
我找不出形容词,隻觉得像此时桥下的江面一样。
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我猜测。
她隻看瞭一眼就转回去瞭,慢吞吞说:“先来后到,你换个地方吧。”
她的声音也和江水一样。我立刻想。
“可以告诉我为什麽吗?”我想劝她,我觉得她不该止步于此。
当然,我也是要这麽做的,没有劝别人活下去的资格。隻是……到底不一样吧,我想清楚瞭,我害怕她没有想清楚,就草率地决定如此。
如果能拉住她,我觉得是很好的。如果听瞭她的故事,我认可她的做法的话,那就不必再拉。
“先来后到。”她重複。
我愣瞭一下。
至少,我自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在别人看来是还不错的。这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女生,竟然一瞬间看出来瞭吗?
她刚刚也说瞭“先来后到”,也就是说她在和自己对视的一瞬间,就感觉到瞭自己的状态。
说实话,那时候我的确很震惊,甚至怀疑她可能有什麽读心术。
反正,在那个瞬间,我无法再把她当作十几岁的小女生来看。
番外·初见(二)
“不想说就算瞭。”
她等瞭三秒,见我没开口,似乎就放弃瞭。
不可否认,我当时对她有一点点好奇,不多,但存在,我不能否认。
我决定随便说点什麽,就举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好瞭,以免吓到她。
“我其实挺疑惑的,造谣别人能得到什麽呢?”
她又转头看瞭我一眼,似乎是在斟酌,而后我听到她说:“都是一些被保护太好的温室裡的花,没有判断能力,没有是非观念,人云亦云,抱团取暖。造谣你的也是嫉妒你的。隻能嫉妒,没有别的能力,于是隻会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