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199)
攀于岩壁之人向上——
向上望,
风雨从不垂怜,也从不苛责
它们隻是向下。
而悬崖之底
始终有河流淌,
向上之人,向下之雨,终将归于此处。
我站在崖底,从不敢向上张望
直到被一隻鸟儿攥住视线。”
——莫馀霏
时间就是生命。
中午时莫馀霏把谭千觅喊醒,她迷蒙著双眼,看到时间后瞭然,伸展筋骨,而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熟悉的针管出现,莫馀霏在她面前蹲下,“手腕?”
她懵瞭下,“我的营养剂不是都给他们瞭吗?”
莫馀霏无奈,“你想给的都给瞭,但我肯定有后备能源呀。”
谭千觅失笑,拉开自己的衣袖。
莫馀霏准备抹一些止痛的,她本来想制止,看到莫馀霏眉眼神色中的专注后作罢。
扎完针,看著她在地上铺好的毯子和被子,谭千觅弯弯眼睛。
莫馀霏晓得她看到也明白瞭,就没多说,把她按下去,“有弄上一些加热的,应该不会凉,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她单膝跪在谭千觅身边,谭千觅躺著。
“你怎麽这麽照顾我啊?”她笑著问,“搞得我总感觉自己还不上,当然我知道不是还不还的问题。”
“你照顾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还不上。”莫馀霏一五一十道:“这就是在还,不过可能一辈子也还不上。”
她这麽说谭千觅倒是好奇瞭,“我这麽懒,有很照顾你吗?”
“……”莫馀霏捏著她的手指给她数,“受伤那次,你就差给我上一个轮椅瞭,之后也是,我有时候想著没什麽事情做几遍傢务,但是你都给干过瞭。之前那次我不太高兴,自己也没弄清楚……十几号来著?
……
这麽多也说不完,反正从我们见面就开始瞭。这还不照顾啊?”
谭千觅看著自己被捏出来的十个手指,略讶异,“我还真没察觉到。”
莫馀霏轻轻敲瞭下她的脑袋,“记坏不记好。”
谭千觅抓住她行凶的爪子,亲瞭一口。
“……”莫馀霏隻得再敲一次。
谭千觅这回不亲瞭,似笑非笑看她。
莫馀霏也反应过来幼稚,轻哼一声低头吻她额头,“睡吧,昨晚不是又用预言的异能瞭?今天应该很累的,难为你撑这麽久。”
谭千觅笑出声,“你也是记坏不记好。”
隻记得我受瞭什麽罪,你给我的那麽多好,你是一个也不记啊。
莫馀霏不言,在旁边坐下,含笑看著她。
她也确实困,很快便沉沉睡下。
再醒来已是黄昏日暮。
还是莫馀霏把她喊醒的,她喊得温柔,谭千觅清醒后反应过来,估计是有事,不然她不会喊自己,毕竟中午也注射过营养剂。
出门后果然见一堆人等著自己。
“……”
时间就是生命,她把生命拿来呼呼大睡的时候,楼上却是紧锣密鼓。
看她们这模样,谭千觅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她感觉应该还要绕点儿弯才对。
直接出成果也好,省的麻烦。
舒嘉展示瞭一些数据,最后总结,“你躺在那儿,我们可以借你身上的流打开一个通道。万成儒身上流的质量差太远瞭。”
她点头同意,路过某个房间时看到瞭躺在血泊中的万成儒,和此前预言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应验瞭。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不作表情。
客观来讲,躺在床上被实验其实没什麽恐怖的,无非是有点儿疼,无非是醒来感觉到时间的错位和自己脱轨后的未知茫然。
静下心来,她不再害怕。
进实验室之前,舒嘉嘱咐:“如果通道开啓成功,你先不要进去,这次隻研究出通道的开啓方法就可以。”
她点头,说不清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躺下不久,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那是她从记忆中得知的自己的曾经——谭建成曾做的无数次实验,起初似乎都是这种感觉。
意识逐渐昏沉、下坠,像是要脱离身体,但实际上是向内凝结,最后如同一个点,深入身体内部,以此为结点,逐渐向外延伸,沿著血脉、筋络发散,不知要连向何处。
思考力在此时如沙砾,沉入汪洋大海,故而昏昏沉沉、迷惘不知所措不知所觉。
骤然,被压抑的尘沙聚集,她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那是类似于……拼图的最后一片被填入时,那一瞬间足以将人淹没的满足和愉悦。
她这一生至此,都在不停地拼图。是被迫,但她乐在其中,否则也不会天天想七想八,自己为难自己,从那些少得可怜的线索中抽取出答案和正确的真相。
她极度沉溺于发现事物之间的关联,并据此将其聚合为一个整体。
而现在的感觉就类似于,她马上就可以“看”到一些完全陌生、但其中必然有关联的事物。
一个拼图爱好者,即将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崭新拼图,而在此之前,她早已把手头上仅有的那些,玩到闭眼也能顺畅完成。
她能感觉到前方的整片空间中,都充满瞭各类碎片,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去拼凑。
即将进入之际,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玻璃隔著,她伸手去碰,玻璃逐渐出现裂纹,待玻璃彻底碎裂,她就能进去瞭。
如此作想,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期待,但她还记得此前答应瞭舒嘉什麽。
打开通道就可以瞭,想来这就是通道。
正等著玻璃彻底碎裂,自己再往后退,她所化的“点”忽地开始膨胀,逐渐回归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