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34)
隻有深入阅读瞭一个人的过去、现在,这个人才会真正站在你面前,而不是一个躯壳、一个可以随意揣度、取悦的躯壳。
遗憾的是,能够真正阅读一本书的机会并不多。
那麽,她想念沉盈月吗?
答案是她会想起。
想起喜欢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喜欢在身后拍她后颈,让自己知道是她的人。
白天那阵风隻扑向后颈,而她几乎是被人碰到后颈,就要脱口而出“沉盈月”。
于是白天莫馀霏暂时不在身边时,她留瞭一张纸条。
——她们要带我去北方,我不想去。晚上应该会有人来我这裡袭击,可以趁乱把我带走,警惕我身边的人
果然,方向性明确的风吹来,纸条转瞬便没瞭影子。
要告诉她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吗?犹豫瞭两秒,她提笔半真半假写:‘病变初期被抓进实验室瞭,逃出去之后一直在躲躲藏藏’
沉盈月不需要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
‘需要我帮忙吗’沉盈月隻是写,‘我可以操控自己接触到的风,距离越近精准度越高’
‘把我送到附近的山上可以吗’
沉盈月没问目的,‘好,先休息吧,必备的东西我让人帮你准备’
想想也是,沉盈月似乎地位不低,她干脆提笔写瞭点自己想要的,结果被否决瞭一大半。
‘看你写的东西,应该是短时间生存,这些用不上,累赘又费事儿’
她写瞭六个点送回去,沉盈月又投出附近的地图,她探头过去规划瞭一条路线,又被否决。
沉盈月伸手指瞭指,她恍然大悟,自己找的看似近实则麻烦,她找的才是最便捷的。
‘笨蛋’
关闭光源前,沉盈月送给她两个熟悉的字。
“……”
她们躺在一张床上,沉盈月睡姿四仰八叉,占据瞭三分之二的床位,也恰好谭千觅还是习惯性的侧躺,占不瞭多大地儿。
世界漆黑,谭千觅忽然开口:“明天就又分开瞭,记得想我。”
沉盈月在她手背上敲瞭两下,表示知道瞭。
谭千觅骂回去,“木头。”
沉盈月侧头看她一眼,弯弯嘴角笑瞭。
如谭千觅所言,莫馀霏的确没有找来。
十月十七日,次日晨六点半,谭千觅准时睁眼。
沉盈月还在睡,且抢走瞭大半的被子。
谭千觅略冷,拽瞭下被子,沉盈月醒瞭。她半点儿不客气,示意沉盈月看自己手裡的被子,沉盈月懵瞭懵,把自己的被子全递给她,坐起来揉揉脑袋。
兴许是这人脑子太好使瞭,所以开机时间有点儿长,等谭千觅洗漱完,她还在迷瞪。
她走过去看稀奇,结果沉盈月一瘫,倒下似乎又要睡。
“……”
六年瞭,还是猪头。
她摇摇头,正准备出去看看太阳和晨景,脚步声忽然传入耳中。
对方脚步很轻,还有五十米左右。
这种脚步声……她心跳一窒,转头发现沉盈月坐起来瞭。
……虽然顶著鸡窝头,且眼皮打架。
沉盈月抬手伸向她,她把自己的手搭上,下一瞬身边的气流开始涌动,她的身体再次被风包裹。
敲门声响起,沉盈月揉著眼去开门,同时,谭千觅被风带著靠近窗户,窗户已经打开瞭,等莫馀霏一进门,她就能离开。
“沉领主,早上好呀。”莫馀霏的问好声轻快,笑容也温和。
沉盈月瘫著脸,一看就不好。
听到对话的谭千觅:“……”
如果不是不可以,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两位主儿对峙,肯定很有意思。
脑子转瞭一圈后她才注意到,沉盈月竟然是领主。
林笙是三区领主,沉盈月是四区领主,这年头领主怎麽跟雨后春笋似的,一个两个都冒出来瞭。
略重的脚步声紧接著轻缓的脚步,两人进屋。
身边的风一带,她沿窗而出。
本以为会就近隐藏,但一出就到瞭近乎百米外,似乎要直接送她走。
谭千觅懵瞭一秒,她以为沉盈月隻是把她藏起来,等莫馀霏走后再把她带回去。
她不想每次离别都如此潦草,心中略急切,但身边的气流感知不到她的焦急,也不容她挣脱。
云阶
落地时,黑色运动服的女人站在一辆车旁,对她道:“领主让我送您离开。”
她看向沉盈月所在的方向,三秒后收回视线,垂头道:“谢谢。”而后钻进车后座。
“您要的物资在后备箱,这是领主留给您的。”女人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熟悉纸张。
她愣瞭下,接过来。
‘会想你的,我们不会一起走,所以没问那麽多,能帮到你就够瞭。她叫谢锦,你想留下她就留下,能保护你,不想有人跟著就让她自己离开’
‘如果还能见面,那是缘分;如果无法再重逢,那麽每一刻都是永恒,因为我一个字也没有弄丢’
她颤著手翻到背面,看到熟悉而稚嫩的字体时,抬手捂住嘴。
水珠将蓝色的字迹晕染开。
‘你叫沉盈月吗?你好,我是谭千觅’
‘嗯’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对话,是她对她的第一位朋友,说的第一句话。
稚嫩的字体,天真的对话,她看瞭又看,准备收起来时谢锦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她放进去收好。
真是,这人虽然是块儿木头,但还不算是原木。
车子沿著昨晚沉盈月规划的路线行驶,她静静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
莫馀霏找来有两种可能。一,来找她。二,来找沉盈月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