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他害人不浅(66)
马车正在前行,车轱辘声压在山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道温润的陌生嗓音响起——
“醒了麽?”
是谁?
赵玉妗循声望去,眼前有一只药炉正煎着药,冒着袅袅的白烟。
而药炉后,坐着一男子。
她下意识地防备,迅速想要坐起身,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那人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提醒她:“……别着急起身。还未好全,昨夜服了药,应当静养。”
赵玉妗这才恍惚想起昨夜晕倒前好似听到过这个声音,应当就是那人。
“……你救了我?多谢。”
“不必言谢。”
话音刚落,反倒是那人咳了几声,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赵玉妗费力地靠坐起身,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大氅,大氅上熏着的是好闻的沉香,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
大氅随着她的动作从身上滑落,赵玉妗恍惚回过神来,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那件雪白的中衣,头上的发髻早已散开,柔软的发丝垂在腰际。
玉佩
赵玉妗微微蹙眉的一瞬间, 面前人就已经十分有礼地别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现在赵玉妗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她落落大方地重新将大氅披在了身上, 又对面前人道了声谢。
赵玉妗手捏着袖口,却发现袖口中的匕首不见了。
……
赵玉妗蹙眉。
眼前人虽看上去温和谦逊, 但如今的局面她不得不防。
“是在找这个麽?”
“什麽?”
那人看向她,温声问道,而后伸出手放在案上的匕首推了推,“在这, 我收起来了,没有丢。”
赵玉妗看着那只匕首,只想到黑衣人将鹤守玉包围的场景,心中一阵狂跳。
他如何了……
他能抵挡得住那些人吗?
赵玉妗脸色更加惨白,她努力平複着心绪, 而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问面前的人:“不知公子是哪家的, 等我回到京都之后, 定上门拜谢。”
那人闻言默了默, 似乎是极低地轻笑了一声,而后出声道——
“不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
赵玉妗只觉得面前人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是温和,但却带着莫名的熟稔。
而后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人腰间的玉佩上,只见那枚玉佩华光流转,质地温和,虽不是什麽上乘的质地, 做工却极为精妙。
——样式也很是熟悉。
赵玉妗恍然想起,她那日在街市上丢掉的玉佩, 和这个一模一样。
……
赵玉妗下意识地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眼前人面如冠玉,眉眼温和,虽然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但依旧难掩其卓然气质,俨然就是一副清隽的世家子弟模样。
赵玉妗不知怎的又想起鹤守玉。
竟然觉得面前人和平时鹤守玉死端着的时候有一点相似。
而后,面前人起了身,微微俯身朝赵玉妗不卑不亢地行礼,他的声音犹如温润的山泉——
“下官沈溪亭,见过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后,赵玉妗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住,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赵玉妗与沈溪亭目光交彙,他就这麽温和地看着她。
此人竟然是沈溪亭?
“你知道我是谁?”
上一世她对沈溪亭的了解不过是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
还有的,就是上一世在李府之后,李羡真整日里都念叨着沈溪亭。
丝毫隐藏不住她的少女心事。
沈溪亭口碑极佳,堪为世家公子之典範,比起京都之中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更像是真正一尘不染的谦谦君子。
只不过,好似有听闻他久在病中,久病不愈。
上一世,李羡真在她死前曾说,李家将与沈家已约定好交换庚帖,故李羡真不愿嫁去景春。
从外表上看,李羡真会喜欢上沈溪亭这样的人,倒是不奇怪。
那麽沈溪亭呢?
他也对李羡真……
可李羡真死后,他并未出现。
看着面前沈溪亭略带着些许病色的面容,赵玉妗微微凝眉,她仔细回想,却并未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沈溪亭。
她看向沈溪亭,又问道:“我们见过吗?”
沈溪亭依旧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笑着看她:“见过的,许是殿下忘记了。”
他的声线温润,犹如春风一般,他的一言一行皆是恰到好处的有礼,并未让人觉得有任何不适。
半晌,沈溪亭又缓缓开口道:“两月前,在东宫,殿下曾赠我一把伞。”
东宫?
回忆逐渐清晰,赵玉妗想起来了。
那日她和越珠路过东宫避雨,才走进宫门,就看到有一人穿着红色官服,头戴着黑色的乌纱帽,静静地伫立在殿门外。
而太极殿殿门紧闭,他就这麽站在雨中淋着,没有撑伞。
他身姿端正,任凭风雨浸润他的衣衫。
此时,殿门从里打开一道缝,是王公公走了出来,不知道和他说了什麽,而后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回去。
越珠看见这情形,也忍不住皱眉对赵玉妗说:“公主,这麽大的雨,不知是谁站在太子殿门外。看样子,定然是太子不让他进去。”
赵玉妗看了一眼又重新关上的殿门,轻笑了一声:“估计是太子又犯病了,他一向看着别人低声下气就高兴。表面上看上去对谁都一样,可实际上朝臣之中,太子唯独对李谆好言相待,恭敬有礼。”
看着不远处芝兰玉树的身影,赵玉妗想了想,视线落在越珠手中的伞上,道:“越珠,我们同遮一把伞,你去把这把伞送给他吧,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