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映雪(47)
玄夜这才收回打量烟归的目光,含笑盯了阿夕一瞬,不明意味地摇了摇头,笑意更甚。
而后又转头面向烟归,“姑娘,我看你与我有缘,有空来酆都我的府邸坐坐。”
去酆都烟归迟疑着看向他。
“不劳大人邀请……”阿夕紧紧抓着烟归袖子,警惕地看着玄夜。
玄夜将一切尽收眼底,轻笑一声,拂衣而去,落下一句,“你会来的。”
烟归不明所以,疑惑转头,“阿夕,他什麽意思啊?”
“别在意,不重要。”阿夕不欲让烟归和玄夜多接触,便给了个敷衍的回答。
又是不重要,那什麽重要呢?是因为自己不重要,所以不配得到一个解释吗?烟归不明意味地看着阿夕。她有些伤心。
十里见玄夜走了,又化为人形,歪头看二人,“你们俩拉拉扯扯做什麽”
“和你没关系。”烟归还不想暴露自己对阿夕的心思。
十里大哼一声,抱手冷笑,“哼!可不许偷偷谈恋爱哦!否则让聪明的十里发现了,可是要大张旗鼓宣传的。”
烟归:“……”
雪尽从阁楼传音下来,“长街,带他们上来吧。”
长街得了指令,在前方施法,一条若隐若现的楼梯出现,直通阁楼,尽头是一扇金色的门。
烟归怕滑倒,便拽着阿夕的袖子。阿夕也十分小心地托着她的手臂。
几人入内,那楼梯和门也一并消失在身后。
雪尽的面色看着比之上次更为苍白,一双浅灰色眸子似乎也黯淡几分,目光流转在烟归紧紧攥着的袖子上,眉心微锁。
烟归忙撒手,腆起一个欲盖弥彰的笑。
雪尽要是知道她觊觎他的大白菜,指不定怎麽样呢?现在还不是时机,她必须要向雪尽证明自t己有很好的能耐替他做事。
倒是忘忧骇得瑟瑟发抖,蜷在阿夕脖子后,偷偷拿眼瞧雪尽。原来不是丑八怪啊,不但不丑,还这麽厉害……
“此次去的是五百三十八年前的青州城。不比上次那般,你们沾了黑白无常的光,才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这次不可以沾吗?”十里抱手笑道。
这次长街翻了个白眼,“五百多年前你还不知道在哪捡垃圾吃呢,人家无常都不认识我们……”
十里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气闷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青州城,是个很乱的地方。若遭遇不测,及时借助指环返回即可,不必过多纠缠。”
雪尽难得嘱咐这麽多,可见青州确实是个危险之地。
他擡手,唤烟归上前。烟归顺从地走近几步,将指环呈现在雪尽眼前。
在灵力的驱动下,指环虚浮于半空,散发着微弱灵光,烟归在雪尽指示下将一指搭在上方,雪尽也不紧不慢地搭上一指。
他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无限从容,“你的厄运已散去许多,可以使用你那些三脚猫符咒了。”
听上去是好消息,怎麽从他口中说出来这麽不招人听呢?什麽三脚猫……
烟归懒得反驳,也懒得询问为何厄运消散 ,只是点了点头。
雪尽睫毛微颤,望着她的眼神中泛着灰白的涟漪,唇角勾起一个笑,然而笑意微浅,清风一吹即散。
烟归瞥他一眼,疑心这鬼王们都喜欢做出这皮笑肉不笑的姿态,以增添自己的神秘感。
指尖指环似乎在灼灼燃烧,身侧如上次一般撕开一道裂缝。
“平安顺遂。”
烟归没来得及应声,便被一股力量拉了进去。
和上次又有些不同,烟归没有直接被传送到目的地。
她在岁月洪流中,被滚滚而下的时光碎片沖击得几次跌倒,那些鲜豔的、温暖的、黑暗的、破碎的记忆朝她涌来。
全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段记忆属于她。
烟归收回一丝侥幸,朝着长河上方的那点微光艰难走去。
逆流而上实在如逆水行舟,她稍有懈怠便又被水流沖了下去。
她禁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池雪有病吧!做事做一半,还得靠她自己走过去……
流水潺潺而下,时而激烈时而温和,烟归只得手膝并用,渐渐往上游爬去。
也说不清到底花了多长时间,烟归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泡化了。摊开手一看,果然,连指纹都泡没了,她终于扒拉着到了微光处,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摸了摸耳垂。
还好,十里、长街都还在。
指环也稳稳地在小指上。阿夕也在。
她忽地就有些气馁,那方才那麽狼狈的姿态岂不是被他们收入眼中……
人大抵都是慕强的,都喜欢看见对方光鲜亮丽的一面,也都想在心爱之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虽然自己确实没什麽本事,可平常再怎麽着也不会如此没有形象地在水里乱刨。
她十分痛恨池雪尽……
烟归垂着眼,平複了一下心情,複看向微光尽头,一片白茫茫,有些胆寒,等会不会直接从高空坠落吧……
反正也摔不死。
她索性闭上眼,纵身一跃。
睁开眼时,烟归忽然释然地笑了,她果然是个扫把星,说什麽来什麽。但若是不如此,她倒真要怀疑一番。
此时她正从云端坠落,身体似被千斤锤牵着往下掉。她来不及惊呼出声,因为风声呼啸,将她的惊叫堵了回去。
烟归趁着还没被吓傻,赶紧摘了玉珠耳坠抓进手中。
她忆起池雪尽的话,忙从腰间祭出几张符咒,在空中一通乱挥。
完全没起作用,果然是三脚猫功夫。之前还能找个借口说是天赋被厄运压制住,如今该怎麽掩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