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柚(31)
所以当何老头站出来,说只想为儿子儿媳报仇,不想让其他事情转移警方视线,也想给儿子儿媳留点颜面,所以拜托大家不要提这些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答应了。
所以在贾青红他们头七那晚,不仅何老头找了人来做法事,也有村民偷偷跑去烧纸,才会出现大大小小十个灰烬堆。
“事发当天,发生了什麽?”岑安锦问,“总有个导火索吧。”
庄问笙深深叹了口气。
事发当天是何老头生日,一家人一起吃饭。
导火索是村里一个二流子,逗贾青红小儿子,让他喊“何友武”爸爸,就给他糖吃。
小孩子不懂事,张口就喊了。
何友武带着小儿子回家,越想越生气,拿出刀要杀儿子。
贾青红自然要拦着,两口子吵着吵着要打起来,混乱中,小儿子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撞到何友武的刀上,直接被割喉。
何友武可能也只是想发洩一下,并没有真的想杀人,当场就吓傻了。
贾青红多年来积攒的怨恨全都爆发出来,她夺了刀,砍向何友武。
何友武心慌意乱,腿又不方便,都没来得及喊“救命”便死在极度愤怒的贾青红手里。
贾青红杀掉何友武后,才开始害怕,也吓得六神无主。
这时候何友文送他们的大儿子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吓傻了。
大儿子本能地想要尖叫,被何友文死死捂住嘴巴。
岑大山运气背,就是这时候跑来借厕所的。
何友文更紧地捂住侄儿口鼻,直到他完全没有声音。
他扮成何友武,瘸着一条腿出来跟岑大山打招呼。
农村大部分厕所都修在猪圈里,跟人住的地方是分开的。
岑大山将装着刀具的背篓放在院子里,去上厕所了。
何友文赶紧回到房间,却看到贾青红竟也倒在血泊中,而何老头在旁边收拾现场——他认为一切都是贾青红的错,怪她是红颜祸水,所以趁着她失魂落魄之际,将她一并杀了。
何友文差点晕过去。
何老头一巴掌扇醒他,让他去偷岑大山的刀,又将何友武送贾青红的一枚金戒指交给他,叮嘱他偷偷塞到岑大山兜里,再跟他吵一架。
何友文这些年扮演弟弟,也练出了一些演技。
当然,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他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怂包,平时什麽都做不了,但事关自己利益的时候,他什麽都能做。
总之,何友文成功偷到刀。
又在岑大山用完厕所来道谢的时候,故意找茬,问他是不是以借厕所为借口,其实是想跟贾青红搭讪。
说着,还推了岑大山一把,趁机将金戒指塞进他兜里。
岑大山莫名奇妙,但好歹借了人家厕所,也没跟他吵,解释几句就离开。
何友文又大骂几声,让村民们听到他跟岑大山吵过架。
书中岑大山就这样,在“人证”、“物证”俱全,也有动机的情况下,被认定为兇手。
“为了证明你爸的杀猪刀就是兇器,他们又拿着杀猪刀反複多次破坏伤口。”庄问笙说,“但这个举动,在掩盖真正兇器的同时,也留下了破绽——如果是兇手洩愤,会随机乱砍,而不是只对着一个地方反複折腾。”
“还有戒指,那麽好藏的一个物件。如果你爸真是兇手,不可能将戒指放兜里,等着警察上门去找。”
话是这样说,可要是没有庄问笙,岑大山不可能、至少不可能这麽快回家。
她看不到现场和尸检报告,没有证据,推理再完美也没用。
岑安锦站起身,朝庄问笙鞠了一躬:“谢谢你,庄队。”
庄问笙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摸摸鼻子道:“看不出来,你是这麽客气的人。”
“那是你对我有成见。”岑安锦笑嘻嘻地直起身,“实际上,我比你想的,还要不客气。”
庄问笙:“……”
“小锦开玩笑呢。”冯香梅和岑大山走进来,一人捧着一个大碗,“我们真的很感激庄队,家里没什麽好招待的,你喝口水。”
岑大山将手里的碗放到庄问笙面前。
“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也太客气……”庄问笙的声音诡异地顿了下。
岑安锦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那碗里有一堆荷包蛋。
她偷偷数了数,整整六个!
岑安锦差点笑出声,下一秒,冯香梅就将手里的碗放到了她面前。
岑安锦低头一看,同样六个荷包蛋!
岑安锦笑不出来了:“……我就不用了吧?”
好实在的夫妻俩!
“要的,要的。”岑大山乐呵呵地说,“你妈和庄队长都跟我说了,这次的案子,全靠你出力。我闺女长大了,有本事了。”
岑安锦:“但是如果我吃完这六个鸡蛋,就会变成笨蛋,刚出来的本事也会飞走不见。”
岑大山:“……”
最后还是四个人,一人吃了三个荷包蛋。
庄问笙大概是在部位养成的习惯,吃完蛋就想掏钱包。
“怎麽,庄队怕被人举报?”岑安锦笑着问道。
庄问笙顿了顿,放弃给钱的想法,掏出一支钢笔,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地址,撕下来递给岑安锦。
“这是什麽?”岑安锦接过来,看到是一个地址,在省城。
“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告个别。”庄问笙说,“这个案子结束后,我就要调走了。”
以他的家世背景和能力,肯定不会长期在一个县城当刑警队长。
岑安锦早就想到了,倒是不意外,只是道:“你果然是为了何友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