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玉妹道：“我为公子送早饭来。”

刚刚快速梳完头发的顾言道：“好。”他用手肘撞着閑下来的黎清寒。

“去开门。”

黎清寒揉着被打的地方，边走边说：“去开门～”

顾言：……

房门被打开，玉妹探出头来。今日她挽着发髻，微微上扬的樱唇带着一丝笑。

饭食被端上木桌，玉妹轻声道：“虽无佳肴美酒，望公子莫要嫌弃。”

顾言目光扫过木桌上摆放的鹹粥与白馍。他道：“姑娘多虑了，本就不是什麽富贵人家，又谈何委屈。”

说着，他拉过椅子坐下，端起碗就吃。

更坏的东西他都吃过，何况只是鹹稀饭。

已经很好了。

相较以往所尝之苦，这鹹粥已是美味佳肴。

……

简单用膳过后，他们就收拾东西準备下山。

因说好带着玉妹，顾言不便食言，站在门口等了半天。

谁知只等到玉妹红着眼睛出来，问她怎麽了，只道：

“能不能带着母亲？”

顾言侧首，见着病怏怏的老妇人，也确实是不能独自扔在这里。

瞧着旁边叼着狗尾巴草的黎清寒。顾言道：“去，你去背上。”

正愉快玩着狗尾巴草的黎清寒一愣，随即进了门去。

瞬间，只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玉妹：“多谢公子。”

“不必多言。”

两人没再说话，沉默良久。

“你…”顾言皱眉，朝玉妹走了几步。

玉妹转头：“什麽？”

微风拂过，顾言遽而停了步子，在她左右闻了闻:“你身上……好像有股子味道。”

玉妹擡手轻嗅:“味道？”

“花香，似乎是什麽……我闻过的……”

玉妹并未在意，道:“也许……是在后院沾到了。”

顾言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阳光。

“后院？”

玉妹点头：“后院种了树紫藤……许是早上浇水沾到了。”

顾言喃喃道：“紫藤……”

“公子可要去瞧瞧？”

玉妹绕过顾言，朝后院走了几步。

顾言狐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去了。

走过瓦房，后院便完完整整的呈现在顾言眼前。

后院景色如画。

绿树成荫，鸟鸣声声，鲜花盛开。

在一隅，一棵紫藤挺立其间。

一株鲜豔的紫藤花缠绕在树梢上，如同一团紫色的葡萄般悬挂着。淡淡的花香随风飘蕩，轻轻地萦绕在整个后院。

微风拂过，紫藤花轻轻摇曳，色泽深邃，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紫色的花瓣飞散，顾言擡手接住几片。

看着手中小花，顾言揉了揉，靠近鼻尖嗅闻。

淡紫色花瓣中散发出的清新芳香，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让顾言不禁愣了神。

……

他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是紫藤吗？

“公子可喜欢这树？”

玉妹摸着树干。

她闭眼，粗糙的纹路咯着玉妹手心。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花了。”

她转头，轻声笑了一下。

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脸庞上，温暖而明亮。当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世界仿佛都因此而明亮起来。

……

顾言看着她，将握着的花悄悄捏碎了。

他看着少女，开口说了声：

“喜欢。”

——

当两人归来时，黎清寒已整装待发。

“你们怎麽这麽慢？”他道，“刚刚不是好了吗？又去哪里了？”

顾言：“看花。”

还没等黎清寒继续抱怨，顾言就堵住了他的嘴。

“走吧。”

他转头，看着少女无辜的眼。

作战

“开门！”

“放我们进去！”

士兵们潮水般退入城内，千斤闸门应声阖拢。被驱逐至城外的人群犹如乌云压境，再度涌现，拍击着城门呼啸。

城楼之上，将士们怒吼如雷：“速速撤离！速速撤离！前往他处，切勿逗留！”

然而，这批流民背井离乡，跋涉艰辛，寻求生机，抵达了离故乡最近的隋灵之地。

可惜，城门对他们紧闭，求生之路，唯有绕道远行，探寻更为遥远的希望。

一路走来，荆棘满布，生死两茫茫，已不知丧命多少同伴。此刻，如何能再有气力，踏上前程？

他们皆面容疲惫，有的肩负厨具，犹如迁徙的行者；有的怀抱幼儿，宛如守护生命的港湾；有的擡着伤者，担当起救援的使命。彼此相互扶持，各有困顿之态，纷纷在城墙前的大地坐下，一片苍凉景象。

年轻的男人们还有力气愤怒, 锤着城门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要我们死啊！”

一个男子喊得嗓子都哑了：“把我们赶出来就算了，我不进去了，但是让我老婆孩子留下来，行吗？！”

如蚍蜉撼树，城门纹丝不动。

“太子有令，所有人不得进入！”

一句话，已然决定生死。

顾言站在城楼上方。白衣猎猎翻飞，他越过女墙，俯瞰下方。城门之外，目力所及，皆是蠕动的头像，乌压压一片，紧密相连，犹如蝼蚁聚集。

蝼蚁活着之时，其生息繁衍不过如密密麻麻的蚁群，并无过多引人入胜之处。一旦命丧足下，化为一滩淤泥之屑，更是无足轻重，堪称不上眼。

而城门之内，万家灯火辉煌，歌乐渺渺。一道城墙，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什麽了？”黎清寒背着老妇人，慌忙问道。

饶是顾言，看到这副情景，也皱起了眉，沉默一会，他暗声道：“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