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千梦(97)
顾言不知怎麽回答。
就在这时,突然沖出来一个人影。
季燕铭本就等死,眼前却一黑,抹上阴影。
他擡头,看见了那人挺直的脊背。
黎清寒跪地:“求殿下开恩。”
“哦?”墨寒沉了沉眸子。
黎清寒咬牙:“我与将军旧识,将军身怀绝技,可用为我国之利,如今大北已亡,他可为我国之友。”
墨寒扬眉:“你如此说。”他看着季燕铭,“若他背叛怎麽办?”
“那属下亲手杀之。”黎清寒磕头。
墨寒若有所思,转向顾言,问:“你觉得呢?”
顾言本在苦恼无理由留下季燕铭,此刻心中暗喜,却仍保持冷漠:“便将他押回去看管。”顾言一指黎清寒,“你去。”
黎清寒:“是。”
他扶起季燕铭,没有片刻犹豫,带着人迅速离开,季燕铭想要说话,却被黎清寒冷眼制止,只得闭嘴。
他们匆匆离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夜风吹过,带着一丝血腥气。
顾言一挥马鞭,烟草般的尘土在空气中飘散,他沉声道:“走吧。”
墨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宛如晨星,他欢快地应道:“正合我意,让我一睹龙颜。”
话语才落,墨寒便似脱弦之箭,急不可耐地朝着城池奔去。
……
跨过殿门,踏入那昔日的皇宫。
现在的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人去殿空,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麽凄凉,满目疮痍。
“真好看啊。”
墨寒穿梭其间,手抚此物,触及彼物,犹如初入宝山的孩童一样。
顾言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轻拽住他:“做什麽这麽兴奋。”
墨寒回首,目光如炬,道:“此情此景,与我往日仅为宾客之时,迥然不同。”言毕,他信手一挥,置于桌上的花瓷瞬间倾倒,瓷器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碎片四散。然而,墨寒却淡然自若,续道:“如今,我是主人。”
顾言若有所思,缓缓松开了手。
这股源自骨髓的破坏欲,过去未曾拥有,而今轻易可得,却已不懂得珍视。
这便是人。
人这种生物,总是贪心不足。
顾言选择沉默,任由墨寒自行其是。
他只前进,去寻找那个他一直在期待的人。
去见那个在等待着他的人。
顾言在冗长的寂静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他擡起头来,目光触及那高悬于空的牌匾,如同星辰指引着迷航的舟。
停顿了片刻,顾言伸出了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在眼前出现一人身影。
楼卿双眸似秋水横波,晶莹剔透,仿佛沉浸在水的宝石,闪耀着清澈的光芒。
见他到来,楼卿眼角轻轻上扬,透出一丝丝温柔的媚态。他搁了笔,轻声道:“哟,来了啊。”
楼卿眉梢一跳,微微含笑,沖顾言伸出手。
顾言看着他的嘴唇轻轻动着,无声地呼唤道。
“夫君。”
皇位
楼卿身着素衣,腰间用条细带轻轻束起,显得身材纤细。
如柳扶风。
不知怎的,顾言脑中就是蹦出这个词。
“过来啊,在瞧什麽?”
楼卿朝他伸出手,顾言微微愣神,对上楼卿含笑的眉眼,这才过去。
楼卿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中满是欣喜:“我可想死你了。”
长袍垂了一地,看着楼卿的脸,顾言道:“好玩吗?”
楼卿脸上笑容灿烂,恬不知耻的道:“好玩啊。”
他垂下头,亲吻顾言手背。
楼卿道:“你若是也觉得好玩,我把全天下都给你。”
全天下他可要不起。
顾言却摇了摇头,淡然道:“不喜欢,不好玩。”说着,迅速抽回手。
楼卿扬起眸子,疑惑问道:“怎麽不高兴?”
怎麽可能高兴?
“你把一切当儿戏吗?”顾言质问,“你曾言要打一场,我尊重你的意愿。然而,你却对待这事如此轻率,你视人如草芥?”
被如此质问,楼卿也知晓这是生气了。只轻轻拽着顾言的手,认错道:“我错啦,你别生气。”
顾言不理他。
“真的,我下次再也不这样啦。”
楼卿举起手立誓。
“若再有下次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话未说完,顾言已是大怒,用手捂住他的嘴,疾言厉色地斥责:“何需如此咒骂自己!这样的话如何能轻易出口!”
楼卿眨眨眼,呜呜叫了两声。
“你知道错了就好,我知你心思,全在放水,我也未下死手。”顾言没好气,“但誓约还是得换个说法。”
松开手,楼卿呼出几口热气,思考一会,又道:“那我换成,‘若再有下次,我无牵无挂,与天同寿。’”
顾言扶额:“这和愿望有什麽区别。”
楼卿一笑。
“反正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着,他伸出手抱住顾言,轻声细语:“我愿将我的全部都献给你。”
说起这个,似乎想到什麽,顾言道:“小皇帝呢?”
“他很好。”楼卿漫不经心地回答,“有酒有肉,过得甚是快活。”
“不过。”
楼卿忽然贴耳过来,好奇地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顾言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想见见他。”
……
宫殿内,顾言的目光凝固在了这位小皇帝,历千洵的身上。
虽是少年,脸上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来了?”历千洵看他一眼便移开眼神,仿佛看见了什麽不该看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