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池野(220)
他故作强硬的语气在何啓章眼中依旧软绵,就好似饮酒时的歌舞般助兴,“以色侍君本就不长久,可你如今受了伤,再不讨他人喜欢,只能来讨好我了。”何啓章笑道。
言栀正欲反驳,却被捂住了嘴,只听何啓章如同恶魔般低语:“只有我能接纳你,你的过去,你的疤痕,这些都是不被他人所喜的。”
听着,言栀泛红的眼眶逐渐闪起了水光,何啓章垂下宠爱的眸,“我遇见过许多美人,男或是女,唯有你让我魂牵梦绕,与其带着一身伤疤向他人摇尾乞怜,何不与我在此金屋内,做一对羡煞旁人的鸳鸯?”
“不、不。”言栀摇着头,好似是大厦将倾前的最后一丝无畏坚韧。
他的一举一动好似皆在何啓章的掌握之中,何啓章似笑非笑,解下腰间挂着的烟杆,送入言栀口中,强迫他吸上一口,突如其来的烟雾激得言栀沁出泪水,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言栀越狼狈,何啓章便越是愉悦。
“如何?可想好了?”何啓章问道,将烟杆丢至一旁,将言栀粗暴抵在怀中。他俩鼻尖相碰,烟雾在身周缠绕不散。
言栀蹙着眉,阖上眸,叹道:“罢了,不过是要我的......罢了。”
何啓章眸光微闪,勾了勾唇,只见言栀睁开双眼,水光依旧蕩漾在眼中,可如今却好似在何啓章心间蕩漾。
晃啊晃,晃啊晃。
言栀抱住何啓章的脖颈,下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垂,他将下巴抵在何啓章的肩头。
何啓章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欢悦,言栀呼出的气息扑在他的耳垂上,痒痒的,他忍不住将手往下移动。
他倏然顿了片刻,何啓章感到言栀轻微的动作。
言栀将双腿微微张开,又邀约似的发出絮絮笑音。
“乖......真乖,”何啓章频频吞咽口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你......”
霎时间何啓章止住话语,血液如同水柱般喷溅,他愣愣地望着言栀,匕首卡在锁骨旁,这才发现那花香似乎出自眼前人的发丝。
言栀的双手抵着他的肩头,温柔一笑,何啓章逐渐涣散的瞳孔里映着言栀的脸。血液沾染在言栀脸庞,顺着雪白的脖颈滴落。
火焰般的红莲绽放在雪地上。
“乖吗?”言栀狡黠一笑。
兵符
言栀笑着将何啓章推下床榻,他也随之跌坐在后者的尸体上,血液汩汩从何啓章的身下蔓延开来,铺成了一片湖泊。
他扬起下巴,沖门外喊道:“孙澄音,还没好麽?”
孙澄音应声踢开房门,两个鼠相侍人长长的头发被系在一块,孙澄音提着辫子,两颗头颅在地上拖。
“啊,你好了?这麽简单?”孙澄音的眼神由暗转明,他看着言栀的模样有些惊愕,“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就这麽死了?这麽容易?”
“髒死了,来扶我。”言栀跨坐在何啓章腰间,不耐地擡起手。
孙澄音哧哧笑了,将头颅弃置一旁,走去将言栀轻柔扶起,“不过死在你的温柔乡里,倒也不亏。”
言栀扫视着他沾血的衣袍,嫌弃道:“髒死了,你也髒死了。”
“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孙澄音笑着扶言栀出门,坐在干净的石凳上。
言栀嗤笑一声:“啰嗦。”他架起二郎腿,脱下被血喷溅染红的衣袍,残阳也如血,疯闹一场。
“啧。”他低眸嫌弃自己的衣裙,也沾染点点血迹,孙澄音此时顾盼四周,道:“迟早会被人发现的,要是想逃,此时还来得及。”
“不,不用逃。”言栀道,“让陆相宜过来,要快。”
孙澄音在如血残阳的宁静下报之于沉默,脱下沾血外袍离开了花圃,不一会儿陆相宜便匆忙赶来。
“师、师兄寻我有事?”陆相宜下意识问道,谁知言栀默然不做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扬起下巴示意他去厢房。
陆相宜尚有几分顾虑,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向厢房去,直到推开门他才意识到里头是如何的惨状,强忍着恶心关上门,突然倒在一旁的石墩旁呕吐起来。
“你岂会没见过死人?”言栀眯起眼问,孙澄音与他有着同样的疑问,却上前轻抚他的背。
“没、没见过这麽恶心的......”陆相宜努力调整呼吸,他面色变得惨白,手心沁出的汗在石墩上留下痕迹。
“人替你杀了,如何处理便是你的事。”言栀说道,他此时像个幽灵一般令人战战兢兢,“休息好了就过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榷。”
陆相宜有些错乱似的来到言栀身边盯着他。
言栀干咳两声,道:“前不久我与你说的那些,你可还记得?”
“记得,”陆相宜神色晦暗:“魏氏与我家的仇,这辈子都不会忘。”
言栀忖着,道:“只杀魏氏便可了却仇怨,你也不必苦心于如何杀他,要当一个一腔孤勇的刺客太累,不妨作壁上观,亦是报仇之路。”
陆相宜蹙起眉,问:“何意?”
言栀脱下手串在手中转撚着,陆相宜在那一剎觉得净明和尚超度亡魂的身影与他逐渐重叠。言栀动作一顿,道:“要杀魏氏的人太多,伊氏的骑兵,怀恨在心的世家,还有......前朝的余孽。”
陆相宜愣愣道:“前朝余孽?在南厉时,父亲也曾围剿过一批前朝余孽......”
“不必担心,如今刺杀魏煦昭的这一条路,至少还是不谋而合。”言栀淡笑道。
“你......你是说?”陆相宜阖眸深思,但他难以集中注意,“我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