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池野(263)
“当先一骑,乃是草原三部首领,呼延灼最得力的部下——白音。”百夫长在一旁解释。
只见白音身着铁甲,瞧不见脸,披着的狼皮战袍随劲风猎猎飞舞,手中弯刀如月,他持刀劈开横斜傀儡只向车阵沖去。宣翰一部避之不及,迎面而上的十多人随弯刀挥砍中血溅沙场,殒命于此。
宣翰长刀如银龙,迎击白音,两刀相抵蹦出火花。
“弩手!”言栀回首道:“敌衆我寡,找破绽,射不中人便射马!”
宣翰与白音一时僵持不下,而白音的铁甲骑兵早已沖击车阵,强攻与死守间,魏阶惊长缨横扫数十人刀剑脱手,血洒若红绸。
“咻——”
弩箭擦过白音鼻尖,白音侧眸瞪向言栀方向,怒目圆睁犹如邪神入世,宣翰见其走神,掐準时机向马腿砍去,白音在一声惨嘶中随马倒地,宣翰重回上风。
车、马、骑兵,甲胄相碰发出尖刺之声,刀光火光连成白昼,赵醒携着混骑从车阵后迂回往上,奇袭重骑。
步兵伤马,骑兵伤人,赵醒苦心操练的铁骑与终年游牧草原的呼延氏相比不分伯仲。
“赵将军骑兵不过几万,可白音......”孙澄音隐隐担忧起来,远方黑压压的人影皆为草原之骑,人数太过悬殊。
言栀宽慰道:“三户尚可亡国,此时下结论太早了些,就算攻不成,死守亦可拖延许久,此战比的是耐心。”
敌可摧,赵醒同宣翰杀红了眼,履着伏尸拼杀,马蹄涉过彙聚成溪的血流,寒夜中蒸腾杀气。
“人太多了......”孙澄音喃喃道。
言栀抢过弯弓拉满,破弦声响飞矢刺入白音肩头,宣翰同时挥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被野草绊住,二人相视一笑。
言栀的弓法是在裕都时受宣翰指点。
“你带一队人去支援赵将军,击马倒则敌军溃,不必争抢人头。”言栀沖孙澄音道,继续拉弓射箭。
车阵如弯月横在饮马河前,敌军皆溃散于此,死攻者受火铳弩击而死,逃窜者受魏阶长枪所倒,重骑失了白音恰如群龙无首,一时方寸大乱,死者相积。
“追!”赵醒下了死命,宣翰却早已抢先而去,沉溺与鲜血飞溅的欢愉当中。
“那是......萨仁。”百夫长道,“公子杀的阿拉坦便是他的首领。”
言栀颔首无言,只见萨仁带兵加入战场,成为了骑兵新的主帅,草原上的混乱就此结束。虽说方才趁乱斩杀无数铁骑,但两方兵力依旧悬殊。
宣翰同赵醒围着萨仁拼杀,言栀伫立高岗,看準时机再次挽弓。
“噔——”
言栀惊愕转头,手背汩汩冒着鲜血,戚筠早他一步挽弓射箭打断了言栀的动作。
浓稠黑暗的火光辉映下,戚筠笑意阑珊,尽显倨傲。
“百夫长可守此地到几时?”言栀冷笑问道。
百夫长亦笑道:“至属下死。”
“好。”言栀抚摸汀芒,在雀翎刀柄贴合虎口,紧握着,言栀暗叹一气,颇为无奈地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座高岗,那儿唯有戚筠与二三侍女,或许是圈套,危机重重。
言栀策马而出,雀翎刀在马背上抽了出来,似水似风,是锋利动人的翎羽,饮着主人手背滚落的血珠,通体散着暗红。
“又是你,跳梁小丑,敢坏我大事?”言栀狠道,兔起鹘落,刀横在戚筠肩头时却见戚筠霎时抽身在地上翻滚,他脚劲极大,踹向言栀手腕的动作极快,电光火石之间,言栀向后退了几步,虎口震得生疼,几近握不住刀。
“你的大事?”戚筠眸中泛寒,阴冷透骨,“白音的头颅都找不到了,你还想如何?”
言栀恶劣地勾出一抹笑来:“我要你退兵!”
“休想。”戚筠从腰间取下铁鞭甩了开来,言栀躲避不及,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四十万兵我只出了一半,这战你如何打?”
言栀借雀翎刀身自照,陡然沉下脸来,他用指腹擦去鲜血,刺痛使他眯了眼。
“朔北军杀的从来不是放寇宵小,是阎魔罗剎!区区四十万倒让你沾沾自喜了?”言栀努力使自己耐下性子,“我再说一次,退兵,派人来谈判!”
戚筠执鞭挥舞,道:“好,那我也再说一次,休、想!”
戚筠的鞭子虽为铁鞭,但却极软,触地时如惊雷震耳,跃起时又如灵蛇游走,抽在言栀的手臂上后者顿时麻了半边。以刀会鞭,言栀丝毫不占上风,他捂着手臂强抓着刀,咬着牙又向戚筠四角刺去,而戚筠一甩铁鞭竟都一一化解。
“鞭法是父亲教的,他可是战神,你不是我的对手。”戚筠森然笑道,又应付着言栀吃力的一招一式,颇有些得心应手之感。
“你有哪门子的爹?随便拉一个改了自己的姓,对着狗都能喊爹麽?”言栀嗤笑道,雀翎刀越劈越狠,手痛的不行,颤抖着滴落血。
戚筠表情扭曲一瞬,举起鞭来。
“咻——”
飞矢擦过戚筠的下巴,言栀扬起雀翎刀沖他的脖颈砍去,霎时间戚筠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看滴血的刀闪着寒光以及言栀流血的脸。
“嘭——”四周瞬间炸开一声响,顿时迷雾四起,言栀捂着口鼻寻找方向,待烟雾散去,唯余扬起的黄沙以及被刀撕下的半截袖子。
戚筠凭空消失了!
言栀瞥了眼山下,宣翰正沖他温柔一笑。
“改换阵型!”却听后方魏阶下令,战车缓缓向前推进,顿时人仰马翻横尸遍野,魏阶的铁甲下漏出方才拼杀所致的一角,绯红衣带随风飘扬,她执着惊长缨带兵沖阵,在赵醒沖开的一道血路中迅速向前,刺穿了萨仁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