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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刀池野(274)

作者: 为衣山人 阅读记录

言栀擦干了泪,眉目含笑,去收拢宣翰的衣领,道:“夜晚风凉,你如今受了伤可不能再受风寒。”

宣翰阖眸片刻,再次换上明亮面孔,撑着地起来,“如今少了条腿确实不便,但别说,我从前在伤兵营偷来伤兵的拐杖玩,谁料还没走两步便被上峰好生责罚了一顿,如此倒是让我玩了个过瘾,当真是——有趣至极。”

戚筠嘴角一抽,愣在原地。

言栀欣赏着他那一副吃瘪面孔,笑道:“国师,你让我带宣将军回去,恐怕没这麽容易吧?说说看,有什麽条件。”

戚筠挑眉笑道:“王上自那酒宴之后可是对言大人念念不忘,每日喝酒没了滋味,寝时亦是辗转反侧,夜不成寐,这不,非让本官寻个由头,定要将言公子带到他跟前。”

言栀心中一阵恶寒,他搀扶着宣翰,冷声道:“呼延灼这厮倒是和那何啓章一样令人恶心。”

戚筠眼皮一跳,“云水何氏四公子?”

“已经被我杀了。”言栀柔声笑道。

戚筠拍掌一笑,突然有三五人沖上前来将宣翰拐至一边,言栀正欲发话,却不想被戚筠掐住了手腕,血液不畅泛起白。

火光像锋刃,戚筠掐着言栀的手腕将他拖拽而行,言栀捂着伤,皱着眉不让自己疼出声来。

“咚——”

戚筠按着言栀的双手将他死死抵在栅栏旁,压低声音警告:“王上不喜欢没礼数的,是死是活你自己决定。”

言栀强忍着痛,恍若无事地睁开眼,笑道:“礼数?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

戚筠捏着言栀的下巴,力气大得仿佛要将骨头也捏碎,他狠道:“对,呼延灼是个猪狗不如的,他不配,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言栀不解其意,戚筠见他无所反应,伸手掐至言栀侧腰,伤口便剧烈疼痛起来,“嘶......”

“听懂了麽?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戚筠紧咬后槽牙,兇狠如魔剎。

“国师——”下人见状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颤抖着不敢说话。

“说!”戚筠松开手,言栀扶着栅栏微微喘着气。

“王、王上问国师,言大人何在......”下人爬起跪倒在地,不敢去瞧戚筠的眼。

戚筠深深呼吸,道:“知道了,这就来。”

同生

言栀身后紧跟着两人,手执刀兵,时不时无声催促他跟紧戚筠,而他却也只能亦步亦趋,想着此人如何蹊跷。

帐子被戚筠擡扇掀开了,奏乐声始终未停,呼延灼如狼垂涎肉糜般的眼神从舞姬旋转时脚腕悦动的金铃,转而盯上了言栀低垂的眼。

“行礼。”戚筠牵出一抹笑,刻意压低的语气不容置喙。

言栀无动于衷,只对上呼延灼的眸,又烫伤似的慌乱躲开。

呼延灼见他羞赧,大笑不止,沖言栀招着手:“言大人来上座!坐在本王身旁如何?舞莫停,给大人上酒!”

言栀低声答应,正欲向前却被戚筠一把掐住了手腕。

“王上,区区刑部六品官,怎配坐于王上身侧?”戚筠森然道,“倒不如让他坐于臣身侧,王上有令,臣代为行之。”

呼延灼陡然沉下了脸,在呼吸过后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照做便是。隔着戚筠望言栀,呼延灼不甚欢喜,却又感几分趣味,比对着他俩的五官。

细细看来,却是大有不同。

呼延灼小声吩咐侍人为言栀端去了佳酿,侍人走至言栀身前,微微弯下了腰,酒如银蛇入杯。

言栀摆手道:“在下不善饮酒,恰巧近日身子不适,恐无福消受了。”他语气平淡生硬。

戚筠在舞姬的衣袂正巧遮挡住王座之人时,再侧首凝视他,双眸闪出幽芒,充斥着警告。

“就几杯,几杯而已,言大人为本王破例一回?”呼延灼低声笑道,改换坐姿以便瞧他的脸。

言栀并未慈悲赏光于他,只觉心尖恶寒颤动,佯装微笑摇头推辞。

呼延灼笑容僵硬在脸,兴趣的火星终究没能胜过自命不凡的傲,“是麽?却未想到言大人,区区六品罢了,却也敢驳本王的脸面?呵,好几年前亦有一人自恃清高,偏与本王作对,本王杀他于破燕城,你猜那人是谁?”

言栀来了兴趣,擡眸不语。

“陆惟明的无双军师——谢岷!”呼延灼故作惋惜,道:“如此不可一世之人,儿子来收尸也没找到了半具尸体。”

言栀想起了谢闻枝,沉了沉声,问:“你知道?”

呼延灼仿佛听见了什麽笑话,大笑道:“那自然是喂我草原上的狼与鹰隼,正巧当年本王养了一只鹰,偏生只好这一口!”

言栀愣了片刻,低笑两声,犹自执起竹箸夹了肉块至碗中。

见状,呼延灼拍桌而起,丝竹管弦乍停,舞姬躬身退散。

戚筠克制情绪,起身赔笑:“王上有所不知,前不久言大人遇刺坠马,伤还未好全,如何能与王上把酒言欢?”

呼延灼沙哑道:“遇刺?”

言栀搁下竹箸,慢条斯理擦拭唇周:“妄图刺杀本官的是一草原女子,说着与王上相同的语言,扎着草原人的辫子,本官险些丧命于她之手,若非伊氏王庭手下刺客,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刺杀齐臣?”

他深知自己的伤口与苏迪雅无关,甚至连苏迪雅也是凭空捏造之人,背后乃是言氏一族的恩怨,但在此时,似乎又可稍作利用。

“竟有此事?”呼延灼猛然将目光投向戚筠,不疾不徐道:“本王向来惜才,此间定有误会,待国师细细查清,本王定给言大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