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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刀池野(289)

作者: 为衣山人 阅读记录

言栀升起渴望,指尖触到江潜的手,喃喃道:“我本以为,他对徐慕情也算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渝,却不想......爱她敬她坚持了这麽多年,对着一副棺材也能掏出心肺来,如今看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江潜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倘若当真,当该早早随她去了,亦或是重整旗鼓,至少将与她共同打下的江山料理妥当,见百姓安居乐业,也算是圆满此生。”

“那你呢?”言栀不禁问道,与江潜对视着。

言栀本想从他那目光视线中寻见几分动摇,可只瞧见了笨拙而又莽撞的坚毅,同样也凝视着他。

“我?”江潜擡手笨拙地将言栀的碎发捋至耳后,“我一向畏生不惧死。”

“江姓武者只懂护主杀人,那时天门大开,若非月神引我成仙,我本想寻个安静的去处就此了却余生。直到我遇见了你,殿下将尚在襁褓的你交由我照料,江潜此生才算是重头来过,活的也算有个人样。”

言栀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笑道:“没有我,你活不了?”

马车渐渐驶出寂静无声的皇城,月光漏进窗子,江潜点了点头,道:“总之也寻不到别的借口偷生了。”

未等他说完,言栀便攀上江潜的肩头,挂在他身上与他亲吻,恍若半身溺进水里,漂流失重,激蕩涟漪,江潜也握住他的肩头不肯松,要在他身体里也蕩起涟漪。

夜色沉沉,阴翳散不去,尽数压在城门顶。

许镜蕊小跑回府中时还未从许鸣沧无故失蹤的消息里缓过神来,便听见魏邤的传唤,小厮抖着肩膀,劝她小心。

屋外是砸破了的花瓶碎片,许镜蕊跪在屋外,拜首求饶。

“怵在外头做什麽?进来吧。”魏邤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许镜蕊不敢不从,半跪半爬着进去。

一封信落在她眼前,信纸上揉皱了的痕迹像是一种错觉,魏邤也将要揉皱自己。

“看看吧,这是我的好姐姐回给本王的信,我的亲姐姐,同父同母,血浓于水......”魏邤扶着额头,坐在案上,将头往后仰。

许镜蕊颤抖着拾起信纸,一个个字细细品味。

前不久,魏邤书信给远在朔北平乱的魏阶,盼其早日归来,字里行间句句透露着恳切,望其助力自己登上东宫宝座。于情于理,自己的亲姐姐没有理由不会舍命相助。

然而这信上唯有八个字——名缰利锁,皆害人心。

“说说吧,你作何想?”魏邤放下手撑着桌案,鞋尖擡起许镜蕊的下巴,而目光却是异常温柔缱绻。

许镜蕊不禁打了个寒噤,揉拧着手道:“长公主一向无心朝政,裕都内外人尽皆知,想必公主当真只是......”

魏邤掸了掸眉毛,笑道:“你的意思是,皇姐一生只愿戎马为伴,而不顾手足之情了?”

“不、不,想必公主不过是担心殿下,以殿下如今权势,稳登东朝也是指日可待,公主不过是担心殿下安危罢了,故而、故而说了重话,引殿下多思了。”许镜蕊再次拜首,鼻尖触着地面不敢擡头。

“当真?”魏邤跳下桌案,交叠着双手垂首望。

“当真,公主一向关心殿下,何人不知呢?”许镜蕊暗松一口气,正欲擡头,魏邤的脸摩挲过自己的脸庞,继而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强拉起来。

许镜蕊趔趄几步,心跳至了嗓子眼,可算站稳了身子。

魏邤霍然笑道:“阿姐自是最疼本王,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是......请殿下宽心。”

未等许镜蕊有所反应,便又被捏住了下巴,力气大得要捏碎骨头,“嘶......”许镜蕊泫然欲泣,咬着唇不敢出声。

“你诓本王。”魏邤点着她的鼻尖道,“你心里不是这般想,长姐不愿相助,你有别的法子未和本王说,你该死。”

许镜蕊脸色猝然苍白,涩滞道:“不、奴,奴不敢有所隐瞒,正想同殿下讲,却怕殿下怪奴愚笨......”

魏邤登时放了手,改换笑颜道:“是吗?那不妨说来听听,让本王瞧瞧你是否真当是个愚笨脑袋?”

许镜蕊心有余悸,垂眸道:“公主虽是刚硬性子,但、殿下若是有难相求,必然相助,只是如今殿下权势正盛,公主便改换了心思......但奴曾听闻,礼部的洛尚书向来同公主殿下交好,若是能请到尚书大人,令其稍作沟通,恐怕要容易许多。”

魏邤面色一沉,冷道:“你倒是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那你不妨说说,那洛尚书向来自恃清高,朝中多人亟请不回,让谁去请她为上呢?”

许镜蕊一时支吾不敢言,踌躇许久,方才道:“殿下有召......她岂敢不来?”

“是啊,本王召见,她岂敢不来......”魏邤眸光深沉,寒如坚冰,良久,他笑道:“锦心,你有着如此美色,却怀璧不知,甚是可惜。”

“殿下?”许镜蕊担惊受怕,如同断了前蹄的鹿。

“如今,你可是有的忙了。”魏邤低笑着轻拍她的脸颊,道:“脱去你的外袍,乖乖儿的,去西大街站着吧,他若一日不随你来,你便等一日,等到他答应同你来为止。”

“敢问殿下......谁?”许镜蕊颤声问。

“恭叔霖呀。”魏邤眸光微亮,如同淌过清流,他歪头笑时露出两颗尖亮犬牙。

複生

许镜蕊寻见恭叔霖时,他依旧在那西大街的鹤颐楼外同三两武士斗酒,见着了她,早有所料似的拍拍袖子。

心髒狂跳不止,许镜蕊浑身僵硬,终是在他上了马前投入怀抱,余光不敢扫,四周皆是魏邤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