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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 莺(6)

作者:嫣子危 阅读记录

想必是司马燕玲与那边打通了所有关系,不然他不会这样说。他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的人。

我不知道为何他会想要我与他一起继任新朝,我与他水火不容,他不怕我坏了他的好事?

“清持无甚作为,惟恐会失礼了相国大人的推荐。”我说。

“你不愿意?”司马燕玲问。

“我以为相国大人希望清持永世不要再现身于朝野。”

为什麽会突然改变主意?他明明那麽想摆脱我。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清持,希望你认真地考虑一下。司马燕玲说。他怕因我们太过恶劣的关系会影响我的决定。

我不知他为何这样紧张。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好,我对一脸冷漠的相国大人说,我定当仔细思量。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我对朝中的一切早已厌烦,但我习惯了挥霍奢靡的生活,要回複清心寡欲惟恐不易。

离开时已是夜深,我在漆黑的回廊处停驻,远处有灯火,源自早上我见到的那家别苑。

我有点犹豫,隐约之中好象又听见了刚才的琴声。

奇怪,婉儿明明说那家别苑里面没有人住,为何却有人在此弹奏?

曲目已改变,但依然是我熟悉的韵律。

为什麽这个人总爱弹我常弹的曲子?我有点奇怪。

莫非我长居在这相国府的时候,有了不知名的狂热崇拜者?我失笑。

突然好奇起来,我循着声音摸索过去。

沿路的弱柳随风飘摇,我一边欣赏着湖中的月光,一边凝神倾听。弹者无心,一曲比一曲紊乱,一曲比一曲扰人。

殿门大开,我擡手拨开垂下的轻纱,重重複重重,空气中飘散着浅浅的香味,我开始産生严重的错觉。

我用手轻轻抚着头上的穴道,天旋天转之间,面前的一片白纱被风吹起,我看见了坐在殿中的那位少年。

这里的景致我都象是见过,包括面前的这个人。

但我想不起来。

一切仿如隔世,我呆呆地看着少年轻巧地拨动琴弦,竟无法移动。

到底是谁?我皱起眉来,越来越迷惑。

这少年面目清雅,一派斯文。只是不善弹奏。无论当前景致如何动人,一听这琴音便马上兴致大失。

琴声嘎然而止,这已是少年第二次划断了琴弦。

少年看起来很苦恼,他不知道该如何操控。

我走出缭绕的纱帐,少年被惊动了,吃惊地瞪着我。

但少年并未作声,我也并未作声。我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把琴移过来,为他续上断弦。

细细的琴线划过手指,我的心突然一阵刺痛。

面前的一景一物都令我刺痛。

调好弦,我看着陌生的少年,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把琴还给他,他有点犹豫,并不敢接。他有点怕我,我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麽,但我感觉到他的不安。

他似乎并不常与生人接触,独自流连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独自寂寞。

我随手挑拨了一下琴,亮丽的音色马上倾泻而出。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晓得定定地看着我,那表情象是见到鬼。

我对他微笑,风从殿外透过纱幔一重一重地吹进来,少年的发丝飘动,拂在我的脸上,一刀一刀,都象划过我的心。

我已经呆不下去,只好站起来,离去。

根本就不该来,这里并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一整晚,我都无法入睡。

我在想,为什麽会这样。我以为那个人不会在乎。

白天,我对婉儿说,我曾进过那座别苑。

婉儿十分好奇,她问我:赵大人有没有见到什麽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我问她:那里面会住着什麽不干净的东西?

婉儿很神秘,她说:虽然不见有人自那座别苑里出入,但每到深夜,总会得听见有莫名其妙的琴声从深宫内传出,都说里面有点玄。

我笑笑不说话。

鬼魂?对那少年来说,我可能才比较象。

我不怕鬼魂,一点也不。我只怕回忆。

那一重枷锁,我这一辈子也无法摆脱。

我想起了那个人,他对我说:清持,不要妄想逃开,这是你的命。

是命。他说。

第三章

如果结果无法改变,那麽起码方式得由我来选择。

我对司马燕玲说,我可以完成他的心愿,同样地,他也得满足我的条件。

“这是为了你好,清持。”他说。

“是吗?”我问,司马大人何时变得如此博爱?

你以为我会不会相信?相识数载,他不应天真至此。

司马燕玲不高兴,因为我的口气听起来象与某人相量勾结叛国的交易。

但他又何必介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更厉害的事情都已发生过了,不需在乎过程。

“想个好一点的籍口,”我说:“我的条件和以前一样,我要进驻宫内。”

司马燕玲马上敏感地擡起头来,他的眼神深不可测。

“清持,”他说:“你以为这行得通?不是每个君王都那般易于控制,你未免太过高估了自己。”

我笑,说:“相国大人不必着急,这应是由清持来担心的事情。”

司马燕玲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看不起我也不要紧,这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算全世界都看不起我,我也不在乎,即使背后说得再难听,一到面对着我的时候,哪个达官贵人不是一张讨好的嘴脸对我笑得逢迎,还生怕我不瞧他一眼。

谁管谁的过去有多不堪,我只要这光鲜的外衣,来衬托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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