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白鹤(20)
萧景珃拢衣而起,绕着游廊缓慢踱步,“嗯,让本王想想,让本王好好想想……”
游刃跟着着急,“主子,裴义从前和太子关系那麽要好,太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他怎麽可能不记恨主子呢?”
萧景珃闻言,紧缩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你倒是提醒我了,太子生前和裴义私交甚好,就凭这个,裴义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地为太后所用。”
“当年太子谋逆一案,虽然是太后娘娘在背后操纵一切,可是事儿可都是主子您去做的,太后要是咬死了主子,主子又当如何?”
“谁说事儿都是本王去做的了?”
“啊?”游刃一愣,“不是吗?”
萧景珃负手而立,漆黑的眼眸中沉着点点微芒,“太后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就把本王推出去,替她干这些髒事烂事,可本王也不是傻子,明哲保身的这一套,本王可比她更明白。”
“主子的意思是?”
“叫他们查去吧,无论他们怎麽查,本王都和这件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準儿,本王和裴义还能化敌为友,殊途同归呢。”
游刃虽然听不懂,可看见自家王爷这麽笃定的样子,他还是松了一口气,“主子这样说,游刃也就放心了,只是主子帮太后办了那麽多事,如今却还只是一个王爷,实在是不划算。”
“是啊,本王也觉得不划算,可本王又能怎麽办呢……”
这时候,门上守卫忽然来报。
“王爷,阮姑娘和文姑娘来了。”
萧景珃眼睛一亮,“你说谁来了?再说一遍。”
“回禀王爷,太学乐师阮如玉,还有太学祭酒之女文南求见王爷。”
“快请。”
“是。”
萧景珃微一擡指,“游刃,我有办法了。”
阮如玉和文南二人绕过曲複石径,拨开郁郁红梅,忽觉天地疏阔,白烟袅娜,中有一亭,卧于池中,萧景珃正慵懒地憩在亭中竹椅之上,听见人声,他散漫擡眼,含笑看着二人。
“寒舍鄙陋,能得两位贵人亲顾,本王可真是荣幸啊。”
二人行礼,阮如玉道,“王爷过谦了,谁人不知襄阳王的府邸乃是皇上御赐,奢侈华贵得很,若是王爷还要自称寒舍,我们岂不是都住进山洞里去了。”
“哈哈哈,许多日子未曾见过阮姑娘了,今日一见,还是这麽口齿伶俐呀,阮姑娘此行定是有事找我吧,说吧,什麽事。”
“太学最近在整理书籍名录,臣女查阅之后,发现其中有几本被王爷借走了,所以冒昧打扰,如果王爷看完了,还请暂时归还臣女,若是王爷没看够,等过些日子书籍都造好册了,臣女再亲自给王爷送回来。”
萧景珃挑眉,“姑娘登门造访,就是为了此事?”
“是。”
萧景珃缓步踱到她的身边,垂眸看她,“本王怎麽有点不信呢,太学是没人了吗,为了这麽一丁点小事,还要劳烦姑娘亲自跑这一趟。”
阮如玉正在琢磨如何应答,一旁的文南却已开口了。
文南盈盈一笑,一向爽朗的她此刻竟然有了些女孩子的骄矜,低声道,“许久不见,我也想来瞧瞧王爷,就拉着如玉一道过来了。”
萧景珃这才注意到文南,他略一点头,客套道,“文大人可好?”
“家父很好,多谢王爷惦念。”
文南说着,竟然上前一步,擡指帮他系好大氅衣襟,“风大,王爷当心身子。”
游刃愕然地看着文南,心说,这姑娘好生大胆。
萧景珃侧身避开,淡漠说了句,“不劳文姑娘。”
他转头重新看向阮如玉,“阮姑娘不是要取书吗,本王带你去取。”
“好。”阮如玉屈膝一礼,“多谢襄阳王。”
文南有些失落,却见阮如玉朝她伸出了手,“文南,一起吧。”
“好呀。”
萧景珃薄唇微动,却也没说什麽。
几人踩着汀步,出了积雪亭,一路行至后山。
阮如玉仔细打量着周遭景色,笑道,“都说王爷的府邸华贵异常,却不曾想,还有这样閑逸雅致的所在,可见人云亦云,所传不真。”
萧景珃笑了笑,“人云亦云,所传不真,阮姑娘是想说,当年太子谋逆一案也是如此吧。”
“臣女半字未曾提及此事,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
“看来阮姑娘对本王还是多有防备呀。”
阮如玉止住步子,“王爷,臣女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萧景珃点头,随即给游刃使了个眼色,游刃便将文南“请”出了几步远。
“你是想问,是不是本王杀的太子吧。”
阮如玉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哦?”萧景珃闻言来了兴致,“说说看,你想问些什麽?”
“王爷如今,可是太后娘娘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臣女素有耳闻,太后娘娘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王爷和她合作,还不如和臣女合作,至少,王爷不会受到任何威逼和挟制。”
“哈哈哈,阮姑娘,你是在同本王说笑吗,你有什麽,值得本王和你合作?你可别忘了,就连你现在这个乐师之职,还是本王帮你得来的。”
他走近一步,别有意味地轻轻一笑,“阮姑娘,有事相求就说有事相求,何必和本王绕圈子呢。”
阮如玉神色不变,坦然道,“王爷会错意了,臣女是诚心和王爷来谈合作之事的,王爷方才说,臣女有什麽值得王爷与臣女合作的,那麽,臣女斗胆问王爷一句,三年之前,王爷把臣女送进太学的时候,可曾料到有朝一日臣女能在太学立住脚,还成功开设了自己的乐馆,说服馆中博士,让女孩子也能入馆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