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拉开双肩包的拉链，伸手进去，布恬心悬了起来，还看清楚他从包里出来一角的是什麽东西，突然面前黑影一闪，她被齐禹拉了一把护在身后。

齐禹给了罗威一记过肩摔。

伴随沉重的撞击声和一阵尘土，罗威摔在地上。

黑色的双肩包掉在地上，粉色纸张四散。

看清地上的东西，布恬和齐禹都愣住了。

是几沓粉色钞票。

“我，我只是想还你钱……”罗威揉着膝盖，指了指双肩包，打着颤爬起来，对布恬说：“以前你给过我十万，还有……”他瞟了眼齐禹，摸了把嘴角的血迹，结结巴巴地说，“还……还有那，那个包。”

说完，罗威朝布恬笑笑，转头就走。

布恬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回头。

她回过神，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钱，再看了眼齐禹。

她又喊了一声“罗威”，蹲下捡地上的包和散落的钱，齐禹跟着蹲下捡钱。

罗威回头看了眼还是朝前走。

眼看罗威越走越远。

“我去追。”齐禹捡了两沓钞票递给布恬，擡腿朝罗威的方向走去，可罗威回头看见齐禹，拔腿就跑。

布恬见齐禹去追罗威，她忙着捡起地上的钱，扎好，装回包里。

她点了下，估摸着差不多二三十沓。

疑惑猛地窜上心头。

不知道罗威哪里来这麽多钱。

会不会是跟上次一样拿了别人的？

也许是发了什麽横财？彩票也不是这麽好中的……

怀疑这钱的来路，布恬感觉手上的包又烫又沉。

她拎着背包小跑跟上，前面两人已经在路尽头孤儿院的围墙后转了弯。

布恬加快步伐，刚拐弯上了河边的小路，就听见“扑通”一声。

前面河边只有一个人。

是齐禹。

天色渐晚，河边小道路灯稀疏，河岸下乌漆墨黑的水里，有人在扑腾。

布恬有不好的预感。

齐禹：“他……在下面。”

布恬顿时懵了。

回想起刚罗威看齐禹时，脸上有些惧意。

她就不该让他追人的！

齐禹将手机塞她手里，从土坡下去，进了水里去捞罗威，把人拽上了岸。

见人没事，布恬神经松弛下来，她皱皱眉，等罗威坐在地上缓过气，才将背包丢在罗威面前：“这哪来的？”语气不是太好。

罗威擡头，满脸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愣了好几秒，嗫嚅着回答她：“我，我卖了房子。”

布恬心里咯噔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啊，那你跑什麽？”

她为自己的揣测感到心虚和愧疚，又暗暗庆幸自己的话没有说得太直白。

她想过很多这个钱的来源，从没想到罗威这个钱是从正当渠道来的。

记得罗威家是在郊区的小民房，没多大，她也见过他生病的父亲，就在那漆黑的小屋里躺着。

“我就想还你，怕你不收。以前你说不用还，可是我……”罗威一脸憨实，笑得不太自信，“我想还你，我觉得不还不太好。”

罗威爬起来，将背包上的灰尘拍了拍，递给布恬。

布恬没接。

“那，你跟你爸住哪？”

“我爸走了，去世了。”罗威解释，“那些钱是家里的房子卖的，我想还给你。”

布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麽好。

她好像也不会说什麽安慰人的话。

不过知道罗威的父亲也不是合格的父亲，她觉得对罗威而言，反倒是解脱。

至于这些钱……

她瞟了眼齐禹。

也许是拖个人上岸费了些力气，他半靠桥墩在地上坐着，微擡着眼皮看她。

布恬接过罗威的背包，拿了三沓钞票出来，丢给齐禹，他眼疾手快地接了，将那三沓纸币码整齐了捧着。

布恬拉上背包的拉链，塞回罗威的怀里。

“以前那些，是我做为姐姐给你的。至于那个包，我都用过了，是二手的。你……反正，就这样吧，还有……”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河面，对罗威说：“你以后别干这样的傻事了，不一定每次都运气好，有人救你。”

“我没，我……”罗威抱着背包，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刚才是我不小心滑下去的……”

布恬愣愣，也没再追问，只拍了拍他肩膀：“行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去。”

她顿了顿，还是加了句：“罗威，以后好好生活。加油。”

罗威走后，布恬呼了口气。

刚神经绷得太紧，突然放松下来，发现饿得不行。

她转头看齐禹，催促：“我好饿啊，起来，去吃晚饭吧。”

“嗯……”齐禹滚了滚喉结，挪动了下，却没起来。

布恬皱了皱眉。

感觉他有些不太对劲。

今天他跟她一样，穿的是运动套装，浅灰的料子衣湿了水后，黑乎乎地贴在身上，包裹着一身线条，这里那里还挂着些叶片碎草，糟糕的发型贴在额前，还不住地滴水，加上手里还捧着t一堆钞票……

难得一见的……滑稽。

这副模样，怎麽能去吃饭。

布恬没忍住笑了几声，弯腰将脸凑近了些，想调侃两句，却没想出用词。

路灯下，他仰头看她，优越的俊脸湿了水，透着冷白，像是落难的河神，散发说不出的魅惑。

她咽了咽口水，眨巴着杏眼，手差点摸上“河神”的俊脸，又缩了回来，还捏住了鼻子，鼓着腮帮子看他。

刚就觉得鼻子受罪。

她差点忘了人刚从臭水河里上来，浑身泥腥味。

齐禹眉心紧了紧，嘴角不太明显地扯了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