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谎。

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哪种喜欢？

他明白吗？

“你是说真的啊？”

“嗯，认真的。”

“……”

她一向自觉脸皮比树皮还厚，此刻很是心慌，窘迫。

这种当面被告白，让她猝不及防。

也不知是怎麽了。

上次他说过类似的话，她还能无视，否定，或者是嘲讽他两句。

现在想平静面对都不行。

许是她最近对他滤镜太厚？

她竟然还有种想问他是“哪种喜欢”的沖动。她脸呢？！她硬生生把那沖动咽回了肚子里。

不能问。

问了就表示她有所期待。

她怎麽能对他有期待呢？

那年她走的时候就决定，要跟这人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需要什麽爱情。

更不需要他。

可思来想去，她都没法把浮在半空的心摁下去。

还不禁回想刚他说那句话时，她的心还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瞬。

慌张，悸动，满足感。

无法忽视。

可耻。

也许是因为这把年纪都没谈过恋爱，这人突然的，又真诚的告白，令她得到了某种满足的愉悦。

她小声说了句：“可，我又不喜欢你。”

鼻子又痒得很，她抽了纸巾，揪了揪鼻子，靠着椅背。没再看他。

齐禹愣愣，苦笑了下，发动了车子。

车里空调开了，可仍燥热。

布恬开了一点窗，让晚风吹进来。

许是额头的温度太高，被夏天的晚风吹着，凉得很。

一路上，她闭目养神，没敢睁眼。

**

回到家楼下。

车刚停好，布恬就解了安全带，想推门下车。

手摸到车门，还是犹豫了下，转头想说个“掰掰”。

起码他开车送了她，这点礼貌她还是有的。

喉咙却干得很。

是晚上那菜太鹹。

布恬看了眼那半瓶水。

顺手拿起那半瓶水，拧开瓶盖，咕嘟两口喝光了。

反正她喝过的，这人应该会嫌弃。

不能浪费。

拧好瓶盖，她笑笑说：“嗯，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

齐禹抿唇点点头。

突然伸手过来，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头顶。

她没躲开。

只杏眼睁圆，瞪他。

他嘴角浮了些笑意，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摸了两下，又给她捋了捋耳旁的头发。

她一动不敢动。

盯着那双凤眼。

车内晦暗的光线，看不清鸦羽半掩着的眸光，只有些光点闪烁。

布恬咽了咽口水，暗暗捏着拳头。想要怒骂“不要肢体接触”。

手却无力，口舌也生鏽了似的。

脑海闪了个想法——这是“爱抚”？

……这人的手还挺温柔的。

心软塌塌的。

她缓着呼吸，保持着脸上的镇定。

由着男人温柔地帮她理顺头发，轻轻地拢到她身后。

温润手指不经意擦过她肩头的皮肤。

她不禁颤抖了下，嘴角也不自觉地牵动了下。感觉他的手也滞了一秒，接着缩了回去。

她咽了咽口水。

心底火大。

自己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不要t脸了。

怎麽会任他“吃豆腐”，嘴都不嘴他两句。

脸呢？

“我喜欢你。

“以前是，现在我也确定，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布恬微皱眉头。

卡在喉间怼他的话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蹤。

不知道这人怎麽还提这茬。

她会在做梦吗？

这高傲的脸，说这麽肉麻的话，竟然毫不违和。

可，一直喜欢她？

不搞笑吗？

她轻哼了句：“你今晚是喝酒了吗？”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沉闷却笃定：“我说认真的。”

她眼眶有些酸涩。

心里说不清楚什麽滋味。

就该气愤地甩他一脸。

本来说好，好好合作就可以了。

和他的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

时间到了她拿钱走人。

可现在什麽状况？

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告白牵着，硬气不起来。

她表情管理都快失控了！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布恬摇摇头。

“真的不能考虑一下？”

“不行。”

布恬歪了歪头，答得很干脆。

笑话，凭什麽迁就他。

以前跟她说“你配吗”的时候，是那麽地干脆。

现在他说喜欢就喜欢？

想到这，她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喜欢有用吗？我又不配你的喜欢。”

齐禹愣了愣。

明白她在翻旧账。

“以前的事，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反正你都知道我们不一样，你说喜欢我听到了。我不喜欢你。以后别再说了。”

“我以前是沖动……”

“那可是你亲口说的。我，不，配。”

最后三个字，字正腔圆，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布恬用力眨了眼，将眼眶的湿意收了收。

这麽好的机会，不可能放过。

他当自己高高在上，说不配就不配，现在他自己有点意思了，又是一种说法。

他脱口而出的“你配吗”，虽然她不承认受到多少影响，可谁知道在很多夜里她也在心里哭过。

她早就对他没有什麽想法了。

这麽多年，她每次想到他，也都只是想起那三个字，而已。

“我……”

齐禹眸光定在她眼尾，闪动的亮光，是她的半颗泪。

他伸手过去，却被她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