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你别装了!(16)
有折磨别人的机会她会放过麽?
肯定不会。
于是她回头,露出一个她练习过几次的看上去就十分明媚的笑容,对仇凛英说:“公公,我的衣柜你弄坏了,总得补偿我。”
这话,说的人没在意,被说那人也没在意,听的人很在意。
可方扬还没来得及问,仇凛英就甩出了一句冰凉凉的话,“派人手,看着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禀回来。”
他顿了顿,态度强硬:“还有,你们三人从今往后不準再进这屋。”
这下,方扬好奇的小心思尽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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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是一路摸着宫墙走回来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路很是难走。
冷雨坠入地面的泥坑,溅在她的绣鞋上,连足袜都被浸湿。
她回来时,殿门没锁,自个儿就进来了。
沉叶告诉她,浮桃面色稍恢複了些,不再出冷汗,她也就放心回寝殿。
简单沐浴一番,便睡下了。
翌日,裴凝莺退了烧,浮桃也能下床了。
裴凝莺满心欢喜地去看铁门。
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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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不少人无故发烧,轻则头晕眼花,重则卧病不起,很快有言道:厂公方扬回京,染了疫病,以至宫人也都跟着病了。
奴才们死了也就死了,又有几人在乎他们性命,因此他们也不算太担忧,这事下来,还是后宫之人心急,生怕自己跟着染了什麽病。
而这路数目标明确,指着要针对仇凛英这帮人,加之刺客一事压得死,几乎没人知道刺客死在了牢中,自然也就不清楚究竟是刺客带来了病,还是方扬。
总之,闹得人心惶惶就好了,没人会仔细去琢磨到底怎麽个事,只想让他们这群替万岁爷办事的狗腿名声愈来愈差。
仇凛英也不急,反而一步步跟着走,还很悠閑自得。
他将裴凝莺给的小瓷瓶打开,里边一粒药丸,他把这药丸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份给了许肆,叫他送去验成分。
除却这事,仇凛英还吩咐他去请太医,例行给各宫贵人娘娘把脉诊病,也接着这风头浪口,要安抚衆人的心。
许肆领命,这就行动起来了。
后宫上上下下妃子说多不多,少亦不少,可冷宫却只有一个,没人知道该不该给冷宫的小主请个太医过去。
许肆纠结一番,还是去寻了人,不过大多太医上赶着给各宫贵娘娘诊去了,余下的要麽是只会抓药磨药的学徒,要麽是医术不精的。
这批人唯恐诊错了病,纷纷不敢前去。
冷宫也是宫,冷妃也是妃,谁知道那宫里是个疯的还是正常的?
许肆正苦恼,却见一身着素通袍的人自荐,这男子儒雅清风,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估摸着是刚进宫中,想试一试,许肆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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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逗着那池子里即将饿死的鱼,忽听见铁门被拉开的声响,探了个头去看,便见一男子背着药箱进来,他一进来,门口那几个内侍便将门重关上。
这男子腰间挂着牙牌——玉观声。
人如其名,清秀玉面,举止优雅,不急不躁。
玉观声垫张薄纱,便替她把脉,过后又看过面色,问过旧疾,一切功夫做足了,最后得出,裴凝莺气虚血亏。
是呀,那麽久不吃饭,她不气虚血亏,谁气虚血亏?
玉观声看着裴凝莺垂眼嘟囔着什麽,轻笑一声,“小主不必担忧,我为您开个方子,您照着服用,平日正常饮食即可。”
玉观声当真是一副好模样,说话也温柔,与之对话,如有微风拂杨柳般的清新。
和这般人讲话,裴凝莺心情也好,总比和那个很兇的公公说话舒服多了。
那个公公太兇,她看这个玉太医就不错,不过她倒没有别的想法,只这麽将两人对比一下。
算了,公公也挺仗义的。
见她出神,玉观声含笑起身,拱手做礼,“既如此,小主安生歇息,我这就退下了。”
裴凝莺这才慢慢看向他,跟着以笑回礼,“多谢玉太医。”
玉观声站直身,对上裴凝莺,只此一眼,他看见她倚在圈椅里。
她很美,美得出尘脱俗,如皎月一般夺人眼目。
视线至始至终不能挪开,直到裴凝莺面露疑惑,他才发觉自己失了分寸,向她道了一歉,退了出去。
裴凝莺不懂他的失措,自顾出殿去逗方才没逗完的鱼。
大病初愈的浮桃蹦蹦跳跳走进殿内,瞧见桌上摆着一支小木簪,把它拿起来左右观察,“咦?谁的?小主从来不用木簪呀。”
第10章
夜黑,有寒风凛冽。
湘盈殿燃着沉香,烟丝圈圈绕上房梁,殿内又烧着银丝炭,暖和极了,同雨纷纷的窗外,仿佛两个世间。
“万岁爷几日都不曾来了,也没个消息。”绿枝跪在娴妃身侧,替她捏腿,不时感叹几句。
“万岁爷如今龙体欠安,是该好生歇着了,”娴妃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摸到些许细纹,颇有落寞之意,“叫人给万岁爷特熬的药呈过去了没?”
“呈了,万岁爷还喝了。”
“那便好,”娴妃终于有了笑意,偏头看向书案,对着书案后端坐执笔的少年招了招手,“轼儿,功课可习完了?拿来本宫瞧瞧。”
“是,母妃,”卫轼乖巧应着,放下了笔,抱着一大叠纸卷走了过去。
卫轼站在娴妃身旁,等候下言,懂事又伶俐的模样,而娴妃半晌不语,唯手中不停翻动着纸张,许久,娴妃指着一句话,叫卫轼念出来。
卫轼脆声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长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