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正清秋(266)
原来之前顾曲回家时,为怕家长责怪,力邀卓秋澜去顾家做客,二人在路上巧遇灭空兜售“长生丹”,被卓秋澜识破,起了些不大不小的沖突。卓秋澜闻言微愕,定睛望去,果然望见寺内一道人影疾步往大门走来,怒气沖沖,正是灭空。
“哇他今天更兇了!咱们不要触他的霉头,快躲起来。”
顾曲眼明手快,一把拉着卓秋澜躲到门后。
灭空走到大门外,四面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任何人,便轻轻呼了口气。他脸上的怒色消退了些许,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信纸,打开看了看,又折起收入袖中,转身离去。
寺门后缓缓探出一只脑袋。
“我觉得……他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打算。”顾曲望着灭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掌门,我看我们还是跟上去瞧瞧比较好。”
第二十章隔岸观火
站在侯府大门前,顾三公子如坠五里雾。
“这和尚到底什麽来头?”
“这不是重点。”卓秋澜淡定地截住他的疑问,朝大门指了指,“现在的问题是,他进去了,咱们怎麽进去?”
顾曲大睁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好似才刚认识她一般。
“掌门,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好奇心比我还重!”
“嗯,所以你现在打算怎麽满足本座的好奇心?”
“没办法啊!”顾曲哭丧着脸把手一摊,“那和尚是被请进去的,显然人家有约,咱们又没请帖。”
而且是跟蹤过来的,不好光明正大地求见——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
卓秋澜点点头:“既然你没办法,那就听本座的了。不许出声!”
说罢胳膊一伸,把顾曲拦腰夹了起来,身姿一纵腾空而起。
顾曲惊吓的喊声还卡在喉咙里,便觉脚底踏住了地面,睁眼一看,两人已经置身于侯府院墙内。
卓秋澜潇洒利落地拍拍手掌,拂尘往肩头一搭:“走吧。”
府苑内馆阁台榭遍布,所幸顾曲本是大家出身,卓秋澜也没少进过豪门大院,院落格局一看便明,当下避过来往仆婢,径直潜入中堂。
堂内珠帘翠幕,绣榻玉屏。两人蹑足而行,听到帘幕外有人说话,便停下脚步,在花格旁找了个隐蔽角落偷听。
“侯爷唤贫僧来有何要事?”是灭空的声音。
“你不是号称神通广大?本侯为何相请,你难道猜不出来?”
一个矜傲的男音响起,想来便是这侯府的主人——商侯沈旭。
“如此说来……”灭空依据过往经验推测道:“侯爷是想看看贫僧的神通?”
“装神弄鬼的把戏本侯没兴趣。”商侯嗤笑出声,“你那些伎俩骗骗无知愚民还成,我才懒得看。前朝有个胡僧,号称能观旗知兇吉,跑到洛州请求官府允许他建造寺庙。那时朝政混乱,城中正在酝酿巨变,杀人放火屡见不鲜,连皇帝都不敢在宫里待了,长久住在陪都的离宫,他还想要造寺庙,这叫能知兇吉吗?纯属骗人而已。”
灭空被他当面扫脸,倒是心平气和,略一沉吟,便泰然自若地开了口。
“前朝之事,贫僧所知甚少。不过听侯爷所言,因此而判定这个胡僧骗人也未必确切。佛门教法乃为救渡世人,苦难越盛之处,佛弟子便越该停留。他在大乱前夕想要建寺,也许并非不知兇吉,而是正因知道衆生苦难将至,想要预先留下救渡之所。他就算能测吉兇,自己也未必要依吉而行。贫僧以为,这并不矛盾,却正是佛法慈悲广大之处。”
躲在帘幕后的顾曲听得咋舌连连,向卓秋澜悄声道:“掌门,我终于见识到比你还厉害的嘴了!”
卓秋澜虚心点头:“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甘拜下风。”
外头的商侯大概也是无话可说,安静了好一会儿,方听得他出声。
“我请你来不是为了辩论,乃是有要事请你代办。”
“请侯爷吩咐。”
“是这麽回事。平谷县有位大善人,人称鲁善公,前阵子不幸死于歹徒之手。今早本侯出门散步,碰见他家公子来州城办事,我见那孩子形容憔悴,便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鲁老夫人因命案受了惊吓,一直卧病不起,整天说胡话。有人传言说是善公死得惨,怨灵不散弄的。本侯听宁先生说你医术颇精,且有些法力,便想请你去他府上看一看,为夫人诊治一番。若真有什麽不干净的,便劳烦施些神通;若只是病症,便请开些药方。诊金我预先付过,不用他家破费。这也算是念在当初,善公帮衬过本侯生意的份上,还他一个人情。”
“侯爷真是菩萨心肠。”灭空笑道,“贫僧治病容易,只怕他家不识人,把我当作招摇撞骗之徒,不让我进门呢!”
“你带上我的名帖,他们看了自然明白。今天时辰晚了,你现在赶去平谷县,天黑前必定赶不回来。这样,你明日早点过来,我叫人给你準备一匹快马。”
出了侯府,顾曲感慨万千。
“想不到这商侯家里看起来奢侈,待人也是一副盛气淩人的纨绔模样,心肠倒是不坏。”
卓秋澜道:“这也不矛盾,富贵子弟的习气是养尊处优久了,心地好坏是另一回事。不过这个和尚……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我总觉得不太靠谱。”
“英雄所见略同啊掌门!”顾曲深表赞赏,“我有一个主意,掌门你听听看好不好?”
“哦?”
“听商侯说,这个鲁善公帮过他的生意。能帮到商侯,想必是个有点头脸的人物。而且他又是被歹徒谋杀而死,就算原本是个小人物,这一出了命案,肯定也很好打听。我看不如这样,反正灭空明早才去鲁家,咱们今晚先行一步,到平谷县打听好鲁家的位置,找个客栈住一宿,明早直接去鲁家守株待兔,看看还有什麽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