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爪在上(66)
她更不清楚这是在哪,很多人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懂,不知是哪国语言。
然而枪.支.弹.药随处可见,让她实在不敢奋力挣扎。此等情形,她只能等人来救,但她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很快,太阳升起,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都起来起来!赶紧给我干活!”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闯入,咒骂着。
一声令下,屋内的女孩们不得不起来,争抢着鞋子。耳边一片喧嚣,白似锦的心跟着烦躁起来。
“赶快,抓紧时间,他妈听到没,一个个的都死了!”
白似锦从小到大根本没干过活,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白绍霆怎麽还不来?
早餐是大锅里的稀饭,发着馊味,看样子是昨夜剩的。她强忍着恶心,缓缓吞咽下去。毕竟,她已经有两顿饭没有吃了,再这麽饑肠辘辘下去,真的没有丝毫力气。
吃完饭后,照例开始做工,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人身自由,所有权利都被剥夺。已经第三天了,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天晚上,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有几个看着比她大几岁,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被运走,领着她们来到卡车上的男人两眼放光地数着手中的钱。
原来在这里,人口贩卖都成了常态。
这天晚上,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一张张被送上卡车的麻木面孔,眼泪夺眶而出。
次日清晨,她又看到了那个男孩。在这里,男生本就极为少见,更让她惊讶的是,他好像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约束。
思来想去,白似锦基本能确定,他大概是哪个小喽啰或是哪个头目的孩子。
这一次,她看明白了他是在做雕塑。白似锦没有细致学过这方面的工艺,但也体验过陶艺diy,做了不少小罐子。
片刻,她鼓起勇气开口:“用拉胚机做罐子,造型会更好看。”
闻声,男生擡头,有些诧异:“你是中国人?”
她点了点头,心下一沉。他这样问,代表这里已经不是在国内。
“你说的拉胚机是什麽?”他继续问。
“就是一个做陶艺的机器,手这样子放到上面,罐子会一直转,可以弄出很多好看的罐子造型。”
几天后,男生竟真把那个东西搞来了,他叫正在做工的白似锦出来,将他带到了小房间里。
“你看,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拉胚机,是不是这个?”
她点了点头,没想到在这种遍地尘土的地方,他真能把这东西弄来。这样看来,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只要能和他成为朋友,或许在这里会过得舒服一些。
白似锦这样想着。
“我教你怎麽用这个!”
死气沉沉了这麽些天,她难得有了兴致。
“你要先把泥揉开,然后找好中心,把陶泥放在机器中间,机器转起来,你手护到罐子两侧。”
在她的讲解中,男孩兴趣斐然,坐到机器的另一侧,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放于罐子两侧。
接下来,将罐子开口、罐身拔高,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不过在罐子旋转过程中,两人的手指会有轻微的触碰,剎那间,她与他不约而同地将手撤回,回过神后,不知所措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飞速低下头。
这天晚上,他跟她说了好多话,原来他叫沈确,与她同龄。
这里是缅北,被拐到这儿的女孩大多来自东南亚地区,越南、老挝那一带。沈确的父亲,是这里的头目,常年参与到贩卖人口这个罪恶暴利的行业中。
“你怎麽到这的?”他问她。
“我不知道。”当时的白似锦,是真的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猜出来,是白绍霆得罪了什麽人。
月明星稀,时不时飘来的光点将暗淡的小屋照亮。
原来是t萤火虫。
白似锦之前只在电视上见到过。
她伸手,想要摸。
沈确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她。
从小到大,他都没什麽朋友,父亲对他冷淡,几乎是漠视他的存在。母亲是被拐来的,长期虐待下,精神早就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在他五岁那年消失了。
随着年龄渐长,他见证了一批又一批女孩被运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又一个起初惊恐但鲜活的面孔,最终变得麻木。
因为太孤单,他开始养猫,是一只小橘,名字叫墩墩。
在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墩墩被他足足养了五年,由小橘变成了一只胖橘。直至十岁生日那天,父亲送他的礼物,是被开膛破肚的墩墩。
墩墩死了,他的生活又恢複了寂静。
父亲不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像妈妈。每每看到他,父亲总会想到那个无论如何都要逃跑,到最后怀上了孩子却依然憎恶他的那个疯女人。
他没有一个朋友,那些被骗来这里的女孩,大多不会说中文。痛苦悲惨的经历让她们日益麻木,不远处的栅栏旁伫立了不少荷枪实弹的守卫,她们逃不掉。
那天晚上,白似锦留在了沈确的屋子里。屋里有床,床是软的,不像大棚屋,只能跟别人挤着睡地上,闻着空气腐臭的味道,时刻提防着老鼠与蟑螂的出现。
洗完澡后,她穿上不大合身的衣服,躺到了床上。她不是很喜欢方才沐浴露的味道,是一种很廉价的香,有些呛人。
自从来到这里,她已经好多天没有洗澡,眼下身上舒服了许多。
然而,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犹豫片刻,她还是躺了上去,头抵着墙,藏在了角落里。
沈确也很紧张,他躺到了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