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梦效应:行刃(3)
“还给我!”秦子鹦蹦起身想夺回来。
秦予义看见来人,脸色沉了下去,他踢开身边装满他工具和零件的深绿色尼龙大包。
“离她远点,伏尔特。”
醉醺醺的地痞倚靠在门框,正无赖地笑着,他身后其他流氓们也不怀好意看向里面,而梁叔早已不知所蹤。
他妹的后领被伏尔特揪住,秦子鹦像小鸡仔似的被提溜得双脚离地。
秦予义骨节分明的右手,不易察觉地,放在了别在后腰的扳手上。
可那些寻衅滋事像家常便饭的街头混混们,各个身经百战,看见秦予义的动作,伏尔特嘲讽一笑:“你想动手?哈,他一穷鬼想动手。”他跟后面的跟班说。
伏尔特身后的混混们哄笑了起来。
“是你先招惹我们的,快把通知书还给我。”秦子鹦踢打着伏尔特。
伏尔特嘿嘿一笑:“机械警察可不管你占不占理,它们只管收罚款,沖业绩。我们倒无所谓,要打架随时奉陪,就是你得问问你哥,他两个比脸还干净的兜,到底能不能掏出来钱。”
沙哑难听的嗓音在秦子鹦耳后响起,秦子鹦毛骨悚然地感觉到身后那混混好像在闻她的头发。
“十岁了,快长大了吧,真可爱。”
秦子鹦一下子捂住自己耳朵,惊恐地看向秦予义。
然而她哥只是收回藏在腰后的手,双手垂在身侧,迈步朝她走来。
“伏尔特……”秦予义垂下眼,盯着伏尔特脚上漆皮鞋面,用收敛了锋芒的语气说,“请你,放开我妹妹。”
伏尔特见他这副模样,像是得了什麽更有意思的玩具,松开秦子鹦,双手抄兜,向前倾斜,仰着头去看秦予义脸上表情。
难闻的烟酒味涌了过来。秦予义没有避开,他只是悄悄勾了勾手指,把他小萝蔔丁似的妹妹往身后拽。
“难得一见啊,狗崽子护食了。”伏尔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东西,提到秦予义眼睛平视的位置,指头一松,那些轻飘飘的绿色纸片像一张张蝴蝶翅膀,落在地上。
“都是街坊邻居的,咱们年纪差不多,我比你大两岁,也算一块长大的,这麽闹也确实不好看,哥哥给你点补偿怎麽样?”伏尔特不怀好意踢了踢地上的钱。“拿了,你今晚惹我,还有我后面这些弟兄不开心的事,就过去了。”
秦予义顿了一下,肩膀下沉,做了弯腰的动作。
“不要……”秦子鹦拽住他的衣角,不让他把腰弯下去,她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不要……行不行……”
“等等,别心急。”伏尔特一脚踩在那些钱上,他手往腰前移,解开皮带,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音响起,“地上多凉啊,我给你泡泡热水,你拿着这钱也能暖暖手。”
话音刚落,流水洒在地上的声音哗哗响。
有几滴温热的水珠,甚至从地上弹起,飞溅到了秦予义的裤腿,在黑色的布料上洇出更深的痕迹。
那叠在一起,如同散在地上落叶一般的钞票,被伏尔特浇透了。
一股湿乎乎的骚臭味从地面蒸发向上。
伏尔特抓着腰带抖了抖,眼中丝毫不掩饰他的恶意。
“捡吧。”他施恩一样,对秦予义吩咐。
地上的钱,秦予义一打眼看过去,就数清了。
不多不少,正好六百。
他知道伏尔特在羞辱他,可是他体会不到那种伏尔特想要的情绪。
钱是羞辱吗?
拿了对方的钱会感到耻辱吗?
这样想着,秦予义曲起了膝盖,蹲了下去,他伸直胳膊,修长的手指将要碰到那滩泡在污秽里的钱。
“去你大爷的,我哥才不要你那狗尿钱!”
哗——
只见秦子鹦提着梁叔的搪瓷暖壶,壶口大开,对準伏尔特脚下就砸了过去,壶底砰一声炸裂,水浆迸出,六张票子皱皱巴巴堆到门边,冒着比之前更烫的热气。
伏尔特吓得蹿起,蹦出三米远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个十岁小女孩给吓退了,登时火气上翻,撸着袖子就要来揍秦子鹦。
哔嘟哔嘟——
红蓝光疾驰赶来,瞬间照亮了整条街。
“已接到报警,检定为打架斗殴,检定为打架斗殴,双方立即停手!”
机械警察脚踩滚轮,稳稳停在梁家炸串店门前,木偶似的脸,眼框里装了俩硕大灯泡,左边红,右边蓝,印堂冒紫。
“警告,警告,不準移动,立即分开。”机械警察擡起手臂,手掌中心露出来个圆黑圆黑的摄像头,把这帮人都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双方的主要责任人。
“伏尔特,閑散人员,常住地动力街250号,犯罪记录,寻衅滋事3起,入室偷盗5起,街头斗殴12起,过往情节严重,判处缴纳罚金1200通用币。”
机械警察没有张口,声音是从他肚脐眼喇叭传出来的。
“秦予义,注册临时工,常住地纪念街951号,犯罪记录无,违规记录271条,其中包括逾期缴纳租金79次、拖欠货款21次、扰乱市场价格56次、溢价收费……”
机械警察终于照本宣科把秦予义的信息念完,提出处罚金额:“……应缴罚金,600通用币整。”
秦予义默了默,擡起手,指着门框边那六张湿漉漉,皱巴巴的钞票。
一脸惋惜地说道:
“拿走吧。”
捡了钱的机械警察将混混们驱逐散开,炸串店顿时空了下来,梁叔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现在都还不敢回店。
秦予义转过身,弯腰捡起他随身提包。
秦子鹦站在门口,还在闹别扭,她对她哥刚才受人羞辱的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