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梦效应:行刃(4)
她哥怎麽能这样做?怎麽能去捡那麽髒的钱?
秦予义将包斜跨在身上,拉开前面的小袋,取出一沓折叠的信笺纸,撕下一张,想了想,又将那一张对半,再撕开,将半张信笺纸放在梁叔电视机柜。
剩余的半张又和一整沓信笺纸装回包中,秦予义拿着笔,蹲在电视柜旁边,提笔刷刷,一字一字认真写下欠条。
“今日梁叔欠秦予义一千二百六十通用币,盼择日缴清,务必转入秦予义私人ID账户:951A4728XW。”
写到这,秦予义擡起通讯手环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秦予义,10月25日留。”
郑重地将那张欠条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秦予义转身,正对上门口沉默不语的秦子鹦,他朝他妹擡了下巴,示意她出门,準备回家。
秦子鹦抓着皱皱巴巴的信封,那里面装着秦予义的入学通知书,可却被外面那伙人踩了好几个脚印。
她垂着头,满眼不甘,咬着牙,冷不丁狠狠丢出一句话:
“哥,你真的好丢人。”
秦予义一愣,眨了眨眼,放缓脚步,从秦子鹦身边走过。
在路过秦子鹦的时候,他侧头垂眼,盯着妹妹有些枯黄的头发,还有头顶的发旋,不冷不淡说道:
“如果你今晚没有踏入这条街,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他绕过秦子鹦,将包甩在他停在店门口的摩托座位上,没直接上车,先去搬了旁边一早捆绑好的废纸壳,梁叔和杨姨开店进货,不要的纸壳都给他留着。有时还有邻居店铺的,他都来者不拒。将纸壳栓在后箱架上绑好后,秦予义按住纸壳晃了晃,确保不会散。
秦子鹦跟出来,气鼓鼓地追着喊:“阿丽老师说过,自尊是比金钱还要重要的东西,我们就算再怎麽穷,也不应该把自尊踩在脚下!”
秦予义擡起长腿,跨坐上车,这摩托他改装过,动力足,耗能小,性能优越,外形低调,是在贫民窟很难引起其他穷小子觊觎的那种样式。
开起来也叮呤咣啷,噪音堪比破烂风箱,除了秦予义,没人会觉得这摩托还能在路上服役。
秦子鹦还在摩托旁边,攥着拳头跟她哥的赌气。
“你给我保证,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我就上车。”
不料秦予义只是朝她看来,伸出了手。
秦子鹦以为是她哥要像往常那样拉她上车,别过眼,没那麽轻易就听话。
结果秦予义只是淡淡指了指:“通知书,给我。”
“给你!”
秦予义拉开夹克一侧,将信封贴身放了。确认放好后,他转身发动身下的摩托。
她哥打着了火,破摩托排气口呼哧呼哧喘气来,秦子鹦想跟着回家,却抹不开面子,只好熟练地爬上比她还高的后座,抓紧秦予义的外套两侧,头往后仰得远远的。
摩托一声爆裂的轰鸣便飞速疾驰起来,构件街夜市不算长,但西B区有宵禁政策,零点之后不準摆摊,现在这条街萧索冷清,就显得路程格外漫长。
秦予义瞥了一眼右边后视镜,正好看见他妹那张巴掌大的脸,气得跟河豚似的,鼓成了一包子。
“你以后想做什麽?”他语气缓和地问。
“啊?”风太大,破烂摩托太吵,就算是秦子鹦出産后只使用了十年的耳朵,在这样的噪音中也听不清。
秦予义加强了声量,换了种问法:“你以后想成为什麽样的人?”
这回秦子鹦听清了,她脑中立刻浮现出画面,想起他们居住的那条街负二层的地下拳击场。
“我要当第一个女拳击手,我会拿到金腰带,成为纪念街最强的女拳击手!”
秦予义从后视镜看见他妹表情认真,笑了下。
“祝你早日成功,鹦选手。”
秦子鹦挑了挑眉毛,还没得意起来,又听见他哥补上的后一句,立刻垮起了脸。
她听见秦予义说:“到时候记得给你哥一个买黑拳的机会,挣得肯定比现在多。”
秦子鹦气得狠狠扥了下他哥的外套:“不提钱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快要驶出构件街了,再转个弯就到他们住的纪念街,秦予义擡头看了眼,他们头顶不是星空,而是积满水垢,纵横交错的铁管。
秦子鹦沖他后背做了个鬼脸,这一切都被后视镜一五一十照出来了。
“是啊,没钱真的活不下去。”他表情柔和,声调冷静地说。
秦子鹦小孩心性,听见她哥这麽说,不服气,非要比较个什麽出来,她踩着脚踏站了起来,在堪比重金属音乐的噪音中,沖着秦予义右边耳朵大喊:
“你呢?你以后想做什麽?总不能以后对外说,世界第一女拳击手的哥哥是个收废品的临时工吧?”
“开宠物店啊……”秦予义脑袋往反方向偏,伸出小指掏了掏右耳。“啧你能好好说话吗?你哥十八,不是八十。”
“嘁,我才是耳朵都起茧子了,你怎麽还想这回事啊?”秦子鹦一脸不屑,“在这开宠物店就是天方画戟!”
“是天方夜谭。”秦予义纠正。
秦子鹦恼羞成怒,梗着脖子硬说:“不管天方画什麽东西,反正就是做梦!西B区所有宠物店都集中在大城市,下等人根本进不去,这地方没有宠物,只有蟑螂,你要是非得想开个店,去抓点乞丐老贝克头上的虱子,顶破天开个爬虫馆。”
秦予义重心左移动,转了弯。
“那就去。”
“去哪里?”
“上城区。”
“你开玩笑的吧?就咱俩这血统,除非现在冒出来个超级富豪给咱俩当爹,咱俩才能去。不过这种好事发生的可能性,比超级富豪认咱俩当爹的概率还小,你能成熟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