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夜(10)
他想那是他这辈子最最滚烫且绝无仅有的心思了,疯着求着渴着地想见一个人。
他甚至愿意发疯,想让赵牧穿过他,穿过墨色,绯色,绿色,蓝色,一如穿过夜晚,红尘,山峦,海岸,穿过人间除了彼此之外的一切。
他们躺在床上,十指相扣是风雨江湖远,两手摊开,就有银河潺潺流在掌心。
多浪漫。他原本以为,能给赵牧生个孩子这件事也会是浪漫。
直到在开车去周家医院检查的路上,接到那通打他进十七层地狱的电话。
赵二一脚剎车停在路中央,木头一样举着电话听对方担忧地说赵嘉柏的那笔遗産从来没有转到过他的名下,反倒是赵先生你的名下有一笔赵夫人生前转的遗産,我帮您查到您之前有很大一部分财産被人用最绝妙的方式转走了,那是您本人的操作吗......
赵二眨眨眼睛,手里的电话直直砸到了腿上,身后堵着的车辆不断按喇叭。
很奇怪,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什麽想法都没有,循环播放的是周亭书的告诫。
周亭书说,赵先生你身体差,受孕的困难程度不亚于飞船登月,而且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除非是死,都必须咬牙把孩子生下来。后期保胎更是折磨母体的一大摊子工作,有可能还要做手术,想好了才能动手。
赵二只思考了短短两秒,就点了头。
他只用了两秒。
就压上了自己的性命。
两秒,换一生。
巧的是就在那一天,赵牧查到了他偷偷和周家签合约的事情,红眼看着他在合约上冷淡克制的签名,气得跳脚!
周家的主事人是位老先生,亲自出面道歉,及时保下周亭书才没让周家和赵家翻脸。
赵牧从来没想过赵二能这麽狠,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幸好发现得早,他身体又差,那几次还没有让他怀上,不然赵牧真的没有自制力敢保证自己不掐死他。
阿良费力翻出他藏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时,赵牧的眼神像能把人生吞活剥了,让阿温把他从堵着的公路上截了回来。
其实那个时候,赵二就已经开始走神了,但赵牧还不知道是因为他查到了他们结婚的真相,沉着脸色要拖他去床上教训,被他反手甩了一个巴掌。
用左手。
甩得很重很重,用尽了力气。
赵牧被打得阴森森的笑起来,一把扛起他就往床上扔:“还怪我拦着你变得不男不女啊!?什麽主意都敢打!我看你胆子是不小了!”
气绝的禽兽粗暴扒下心灰意冷的猎物的裤子,掰开他的腿仔细看他身体,真的有了细微的变化,难怪在床上多了不少新鲜的感受。
赵二在他们结婚以后,从来很顺着赵牧,那是他第一次这麽忤逆,竟然敢背着他,以性命做赌注。
赵牧脑子轰的炸开,气到手脚抽筋,怒气沖到指尖,把理智逼到边缘,他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忽视了赵二呆滞地泪流满面,直接把手指粗暴插进了他的下/身。
赵二痛苦地弓起身子,两腿乱蹬,再乱蹬,不断乱蹬。
赵牧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赵二双目无神地直盯着天花板,间或才眨一下,像失明的人;挣扎的动作看着剧烈,但一声也不吭,像失语的人。
赵牧被他的反常吓到了,赶紧抽出放肆的手,但赵二还是瘫在床上不停抽搐,不停抽搐,不停抽搐,活似犯了癫痫的病人。
赵牧连着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魂飞魄散,正要让阿温赶进来看看他是怎麽了,就看见他歪在床上发起干呕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吐出来,但他就是发干呕。
赵牧如临深渊,要抱他去温良的医学实验室,听见他的气息丝线一样缠着他绷紧的神经:“赵牧,我们离婚吧。”
赵牧抱着他定在原地,直视前方,没有动。
赵二脸色苍白,嘴角还有口水,再好的模样也难以动人了,他吊着头瞥见春色顺着明媚阳光几经周折倒流到天花板上,轻轻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赵牧步子晃了晃,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少见地发起抖来,跑着喊:“阿良!”
阿良主攻神经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被赵二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在赵二知道真相的四十八分钟后,赵牧也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知道,自己一直想隐瞒的事情,瞒不住了。
chapter08
不出赵二所料,接近夜里十二点的时候,赵牧又出现了。
像只索命的厉鬼,无声无息只把阴间勾魂的利器往人脖子上套。
赵牧进门时,赵二正撑着下巴盯着画上的那只墨绿蝴蝶看。
灯光璨璨,勾勒出赵二看画时绝美的姿态——微微弯着腰,脖子折出好看的线,认真的样子似乎能钻进画里去。
他思考的时候爱用手撑着脸,有时画画,能这样想半个钟头,回过神来便轻轻“啊”一声,忘了手上还拿着画笔,颜料刷滑过他的脸,成了小花猫。不过他并不理会,赶紧重新调颜料开始工作,手腕细细白白的,是天生拿画笔的一双手。
但是差一点,他那只拿画笔的右手就毁了。
是三个多月前,他刚知道结婚真相那天晚上的事情,心灰意冷成了木偶,而赵牧异化为了连木头都啃的野兽。
木偶被野兽压在树林里操时右手杵到了石头,钻心地痛,但木偶一直没吭声,因为他麻木得——连画画也不想了。
那天在下雨,无边无际的夜雨。
他有一克灵魂,被泡在春雨夜里。
第二天,赵牧就漫不经心地用笔敲了敲桌子,要他用手上的遗産交换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