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他只想和人类恋爱(268)
乌稚觉得自己不是鬼,因为他能摸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呼吸。
确实死了,至于死后变成了什麽,他自己也搞不懂。
他回到了乌父乌母家,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麽要来这里了,因为他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只要他们对他有一点点的悔意,他就原谅他们。
乌稚穿过篱笆墙,进入后院,这个时间乌父经常来后院摘点瓜果,或者一家人在屋檐下乘凉。乌稚曾经想加入进去,但也只能想想了。
现在,他走入了院中,乌父乌母都在,弟弟也在。场面其乐融融,他的靠近好像也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与烦躁了。
因为他们看不到他了。
乌稚耐心地等着,黄昏的暑热渐渐褪去,夜色降临,靛蓝的天幕上,点点星光静静照拂这片与世隔绝的部族。
吃饭的时候,乌稚进屋,四四方方的桌子,一家三口占了三边,他坐在剩下的那边——以前,他多渴望这样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一家四口齐齐整整。
他们还记得他吗?弟弟的身体看上去好了很多,居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饭桌上谈的都是哪家的闺女好,可以準备着去提亲了。
乌稚很疑惑,他这麽大的时候从来没人跟他说这些事。
话题久久围绕弟弟,乌稚期待他们提起自己,只言片语也好,始终没有。
乌稚只好伸出手指在弟弟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
弟弟呆滞地说:“阿父阿母,你们还记得乌稚吗?”
乌父乌母脸色大变,“谁告诉你的?什麽乌稚,没有这个人。”
“我听别人说,我的病是吃了乌稚的无相金骨才好的。”
“胡说!”乌母十分激动,“别信别人说的,你什麽病都没有。”
“……你们有后悔过吗?”
“后悔什麽?”乌母摔了筷子,“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这辈子就没后悔过!”
话音落下,一阵寂静。
可怕的寂静。
乌福不动也不说话,乌母心慌地问:“儿子你怎麽了?别吓阿母呀。”
忽然,一声笑凭空传来,那本该无人的一边饭桌出现四条指痕,是乌稚因为紧张生生捏出来的,他终究得到了那个答案。
也许,他就是奔着那个答案来的。
明明知道答案,还要亲耳听到,再一次体会心被刺穿、四分五裂的痛楚。
从生到死,他好像一直都是痛的。
为什麽?
不重要了,他的一切一切都被揉碎,滴血,只有风能听到他的呼救,大地能感受他的悲怆,深渊可以吞噬他的绝望。
在乌父乌母眼前,乌稚亲手捏断乌福的脖子,血溅了他们一身。
看着他们哭喊、恐惧,乌稚只是笑,然后亲手了结他们的生命,这样一家就齐全了,不是吗?
地火沖天而起,谁也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火,总之它们随着乌稚的笑出现了,整个乌乞族沐浴在火光中。
乌稚走在火光笼罩的村中,仰天大笑:“没了,什麽都没了!哈哈哈哈……”
漫山的菩提树为之哀默,这场火夺去了所有乌乞族人的命,也带走了生而为人的乌稚。
从此世上再无乌稚,只有大魔血菩提。
灵运
大魔血菩提统治的时代, 血腥残酷,人族几乎灭绝,妖魔其实也几乎灭绝。纯粹因为血菩提动不动就杀戮。
让他不高兴的杀, 挡路碍眼的杀, 出言不逊的杀, 马屁拍太多的杀。只是因为没能找到的最合心意的珍珠, 就杀了整个以海为生的妖族。
血菩提的心意是个谜, 猜对了没有奖赏, 猜错了要命。
都这样了为什麽还有妖魔追随他?当然是因为“形势所逼”,因为不听话的都死了,逃到天涯海角都能当场碎尸万段。
所有妖魔都坚信,血菩提是没有心的,也没有情, 只有如此,他才会那般恐怖而强大。
在他面前,少说话,多做事,服从命令,是基本的生存法则。
当然有妖不信邪,送过绝色美人给血菩提——刚送到面前的就后悔了,危机感油然而生,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 这位主子好像更美一点……
美人当场香消玉殒化作蝴蝶群翩翩而去, 算是给了一个美观的死法。而那自作聪明的下属妖,当然被活活捏断了脖子。
于是有妖魔总结:虽然都是个死, 但长得好看的,死的也好看。
衆妖魔:“……”有卵用没有?
其实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证明了血菩提是有审美观的。
既然这样,徒手捏断人脖子这种事,似乎不太美观。
于是又有妖魔制定了更美观的死法手册,战战兢兢交给了大魔王。
血菩提看了一眼,淡淡说:“我就喜欢徒手捏断你们脖子,不行吗?”
那妖魔当场腿软跪下,牙齿咔嚓咔嚓磕碰:“行……行……”
谁敢忤逆兇残暴戾的大魔呢。
妖魔们的苦日子在几百年后一天,忽然迎来了转机。
人族的部落在长期的演化中,出现“国”的概念,那是比部落聚居更为庞大的体系,而统治这个“国”的王,被称为国君,也叫“皇帝”。
妖魔族对此甚是不解,皇帝与王有什麽区别?讨论了好些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一致认为,这就是个没什麽用的称号。
血菩提看着底下的一群文盲,清冷漆黑的眼充满了嫌弃,“皇为天,光明之意;帝为地,万物之主。所以‘皇帝’代表的,是这个世界最至高无上的人。”
妖魔立即愤愤:“呸!世上最至高无上的人分明是大王,怎麽会是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