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柏又问了一次,这是要打定主意,从止役口中听到夭捺的坏话啊。
止役想否认,可一想到闻娜的计划,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就是夭捺…袭击我的。”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请问卫生间有人再在用吗?”冉柏话锋一转,越过他朝后走去。
“没有人用。”
止役应了一句就没有再管了,他听到对方走进洗手间里,房门轻轻合上。
又过了几分钟,洗手间毫无动静,就在止役思索要不要上前敲门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另一个冉柏居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说:“老规矩,醒来就过来做笔录。”
止役震惊。
他看着冉柏又坐回他对面,又开始做笔录。一切就好像倒带重播。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想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劲,只能听到自己发出一道虚无缥缈的提问,“你刚刚…不是去了洗手间吗?”
“你在说什麽呢。”
冉柏一无所知,于是擡眸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为了工作,改造了排洩系统,很早之前就不需要上厕所了。”
靠…
听到回複的一瞬间,止役的脑海里只有一句“我靠”在回蕩。
他支着摇摆不定的身体,沖到洗手间门口二话不说踹开了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马桶口里的水在晃动——僞人已经顺着下水管口逃跑了!
可让止役感到恐慌的,不是僞人能在衆目睽睽下逃之夭夭,而是他居然扮成冉柏的样子,过来套他的话!如果他放松警惕说了真相,告诉僞人:夭捺不是杀人兇手。会发生什麽事?
他会被当场抹掉记忆吗?
原来当时假冉柏右眼亮起的光芒,确确实实是监控器的提示光,只不过是别人在观察他、审判他的光。止役恍然大悟的同时,又觉得恶寒传遍全身。
他呆在医院里尚且如此,夭捺住在有着僞人大本营之称的精神病院,该有多难受啊!
“你怎麽了?”冉柏诧异道。
止役已经不知道怎麽回複了,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对面的人是不是真人。
“没什麽,我可能是刚大病初愈精神错乱了…确实是夭捺攻击我,请尽快举办庭审。”
冉柏没有在止役古怪的反应中察觉到什麽,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感谢。有了你的证词,最快将在明天开啓对夭捺的庭审。”
止役眼睁睁看着,他把这一信息录入爱丽丝系统…既然能接上爱丽丝系统,证明是真人,是裁决司的冉柏吧?赛博世界别的不说,身份认证系统做的特别好,僞人难以轻易僞造。
于是在冉柏準备离开的时候,止役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的吗?”
“什麽?”
“夭捺像是伤害我的人吗?”止役发出灵魂提问。
他从闻娜口中知得知:人类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一旦发生记忆相悖大脑便会修正记忆。
如果出现连大脑都无法修正的情况,就会意识到是记忆出现问题了。只要认知到这一点,便能很轻易找出,出错的部分是哪一段记忆。
止役就是想用这一点,唤醒冉柏的理智。
然而…
话音刚落,冉柏郑重其事道:“像啊,先前我就发现她把你当工具人。工具用完就杀掉,也挺符合她乖戾的性格。”
止役:…?
好坚定的想法,但怎麽莫名让人有点悲伤。
一是他给夭捺打了那麽久的下手,在外人看来,他居然只是一个工具人,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那麽浅显,就算夭捺杀掉他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好好,奋斗半生归来只是工具人。
止役缓缓倒下,躺在急救舱里拒绝沟通:“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吧,你快回去準备庭审。”
“嗯,你好好休息,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冉柏指的是庭审,却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提前预判到精神病院的暴乱比庭审更快发生。
临近子夜的时候,医院里静悄悄的做什麽声音都没有,文清秋躺在自己的床上睁着眼睛,凝视着黑暗中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她在思考,自己怎麽就跟夭捺联手了呢?
精神病院对于文清秋来说是一块不被互联网污染的净地,在这里她可以想发疯就发疯,想不在乎形象便放任不管。没有人将镜头对準她,也没有人将她放到网上评头论足。
在这里,文清秋得到了意外的滋养,逐渐放下对身份,名利的向往,回归本身。
这就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时间反思过去,思考她和闻娜之间的较量,究竟输在哪里——于是她想到了,她输在了:没有夭捺。
如果她和夭捺是同一阵营的同伴,结局是否会截然不同?
抱着这样的好奇,紧接着,失忆的夭捺也进了精神病院,文清秋还莫名其妙和她联盟了。
可这真的是好事吗?
失忆的夭捺还能像之前那样,一如既往地带飞她吗?
文清秋脑海里思绪不断,乱七八糟。正是因为如此,她今夜注定是睡不着了。
医院顶楼的长明灯旋转照向每一个角落,文清秋的病房位置不好不坏,每次都会被照到。
刺眼的光芒从窗台塞进房间里,瞬间驱散每一处黑暗,照亮整个病房。
于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清冷的白炽灯打了下来,照亮围在文清秋病床旁的三个“人”。
文清秋呼吸一窒。
她的室友居然趁关灯的时候围了上来,它们这是要做什麽,是要…杀了她吗!
文清秋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