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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12)

作者:仰玩玄度 阅读记录

宝慈禅寺这些年在傅大财主的花样支持下早已焕然一新,完全用不着再修缮翻新了,但又不是自个儿的钱,管他怎么败呢?傅一声双手合十,麻溜地说:“善哉!对了,昨日我撞见那个香客了,神神秘秘地戴着风帽围脖,不过看身形是个半大孩子,走路很轻,习惯性地扶着侧腰,是扶刀的动作。”

傅濯枝说:“应该是阿滚身边的那个是观。”

关于檀监事,这位爷自有消息来源,傅一声只管立刻竖大拇指拍马屁,“捐助善堂救济孤儿本是善事,檀监事却偷偷摸摸地干,真是云心月性,善哉!”

傅濯枝盯着手中的白缎子,嘲讽地呵声,“他是御用太监,美名在身反而引人猜忌,且他握着缉事厂,人人引他为鹰犬爪牙,若让旁人知道他心存善念才不好。”

傅一声“哦”了一声,这倒也是。

脚步跫然,房门被敲响,来人禀道:“爷,王爷请您回一趟秦王府,说有事相商。”

傅濯枝情不自禁地嗅着白缎子,可惜上头都是那客栈雅间熏的百合香,而非檀韫身上的龙井兰乳香,正烦呢,头也不转地说:“说我死外面了,想见我就滚去死。”

“是。”外头的人离去。

傅一声观赏着傅濯枝痴迷的情状,如实评价道:“您不觉得这样会让檀监事害怕吗?”

“他胆子很大的,”傅濯枝不满但无力地盯着白缎子,“何况他也不知道我是我。”

傅一声操心,“可秦王世子的名声也……呢。”

傅濯枝嫌他啰嗦,“我的名声和他有关系吗?”

他实在是个妖孽,横眉斜眼都有一股冷煞煞的艳色,傅一声盯着那张脸,觉得还有得救,摩挲着下巴说:“性情温润的公子向来多受喜爱,虽说您的性情不搭边,但您这张脸蛋儿就是大杀器啊,憀然装一装,就算成不了,做个正经朋友也比现在好。您瞧二公子,人家前段时日还和檀监事踏雪寻梅呢。”

“那不是我。”傅濯枝用白缎子抵着鼻尖,郁郁地说,“我也不要他靠近。”

哦,敢情今儿绑架人家的不是您?傅一声腹诽,又说:“檀监事跟陛下去游玩了,咱别跟了吧,看着挺刺眼的。”

傅濯枝的眼应该是铁铸的,否则早让刺瞎了。他把白缎子揣回袖袋,起身说:“去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是座花楼,娼妓小倌都有,里头有座销金窟叫“雀笼”,动辄千万镒,有时还会有别致的“表演”。

傅濯枝去观看就是真正的观看,途中不要陪侍,过后也不找人泄火,他是认真的观众,但从头到尾都神色平静,不起波澜,又看不出丝毫喜欢或享受。

傅一声是个纯情端方的男人,虚弱地劝道:“主子,要是檀监事知道您去不正经的地方看不正经的表演,会不会生气啊?”

“……”傅濯枝两指并拢探向傅一声的额头,“没发烧啊。”

“白日做梦不需要发烧,您这个没出息的胆小鬼。”傅一声勇敢谏言,被拧着脖子摁到后窗,一屁股踹了下去。

第04章 上元日

寒风摧折,窗间过马,转眼到了十五。

傍晚,檀韫在乾和宫陪皇帝用元宵。元宵是糯米细面揉的,桂花白糖核桃仁的果馅儿,圆滚滚的一颗,看着可爱喜庆,但这玩意儿甜腻又实在,不好多吃。把碗里的三个吃完,他搁下勺子,侍膳便将他的碗撤了下去。

皇帝还在用,乾和宫的管事牌子薛萦站在一旁给他讲一些民间趣事,期间,外头有人通传,说永安宫来人问安。

永安宫住的是淑妃,这是来请皇帝共度佳节的意思。

皇帝安静地吃着元宵,没听见似的,檀韫便出去回话。

今日十五,宫眷内臣都穿灯景补子,周渚一身魏红的伫在阶下,御前牌子正在同他聊家常,态度很亲和。待听见后头有人喊“檀监事”,两人便停下说话,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檀韫跨出殿门,曳撒是天水碧,白玉带掐着一把窄细的腰身,冷风撩摆,膝襕随着脚步逸出一杵青烟云纹,这是个清隽的玉人。周渚眼皮微挑,迎上两阶笑道:“七叔。”

周渚是司礼监何掌印的干儿子,自腊月淑妃入宫,便被调到永安宫做掌宫。何掌印是檀韫的大哥,是以周渚虽比他大半岁,辈分却要小一辈。

御前牌子先退回去了,檀韫站在阶上,说:“陛下在用膳,夜里还有公务,回吧。”

他应该是刚用完热食,脸颊薄红,唇瓣也比平日艳,像洇了胭脂,周渚大剌剌地打量着,“那七叔今夜忙么?”那双柳叶眼淡淡地垂下来,他咧唇一笑,“今儿过节,七叔晚些回去,同侄儿玩——”

“啪!”

乾和宫外的当直们目不斜视,当没看见。

周渚被一巴掌扇偏了头,听到了嗡嗡的噪声——别看檀韫长这副模样,这也是个从小拉弓的,手劲儿可不小。自他从直殿监的小宦官攀成何掌印的干儿子,几年了,这还是头一回挨巴掌,但他再偏回去时也不大在意的样子,“七叔,好大的脾气。”他笑得毫无芥蒂,“您不乐意陪我玩儿,说一声就是了,动什么手呢?”

“只是担心你,”檀韫抬手捧起周渚的脸,被风吹冷了的掌心正好贴在那半边被扇红的右脸,周渚黝黑的眼珠子盯视过来,他便回以关切晚辈的目光,“你说话这样没规矩,他日若惹恼许娘娘,七叔也救不了你,是不是?”

你不借机踩一脚就不错了!周渚笑出一口白牙,说:“谢七叔教诲,侄儿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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