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91)

“所以现在我很喜欢去山里，在雪山上生一把火，围着火看星星，早上起来拉开帐篷看日照金山，真的在那些时刻，我才感觉得到我存在这天地之间，那些向内的情绪可大可小，它们或许曾经让我活得很艰难，但也正是那些情绪，才让我和这个世界相连。”

嘉倩看着坐直了身子正在抽烟的周序，觉得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人性的光辉，他在这一刻就像是带领大家穿过了红海的摩西，像里约热内卢山顶那个巨大的基督塑像。

他们在这个百无聊赖的下午交换了人生的缺口，和电视里面的人一起把心打开又相互缝合，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巴厘岛那个冥想教室里，器乐声骤然放大，她也随之飞升到半空中，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电视剧在这里就结束了，周序把一根烟抽完，说，“我们出去兜兜风吧，我新车你还没看过吧？”

“走吧，送我回家。”

车库门开，顶上的灯也次第打亮。

“你来开吧。”周序说。

嘉倩看着面前这台法拉利，想起上次开宋涛的路特斯 Emira，那油门都轰得她一身汗，面前可是台货真价实的 F8，她心痒痒却还是害怕的。

“你确定我开？撞坏了我可赔不起。”嘉倩说。

“不会撞的，你开吧，看看你这摩拳擦掌的样子，你根本就是想开的。你还真的是我见过最喜欢开车的车祸患者，都没有阴影的吗？”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的我就是《速度与激情》里面的盖尔加朵。”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仔仔细细地抚摸了这台梦中情车，然后一脚油门出发。

“去哪里？”周序问。

“上绕城高速吧，你坐好。”

“好，开始你的表演吧。”周序别上安全带。

在高速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嘉倩盛赞了这台她砸锅卖铁也买不起的车，临别她跟周序开玩笑说，“其实你要能把这车送我，我也不排斥当你同妻。”

周序白她一眼，“梁嘉倩你也太 cheap 了，为了辆车就把自己给卖了，那你不如嫁给宋涛呢，他给你的肯定不止这个数。”

“切，你不一直都站游扬那边吗，倒戈了？”

“我哪有资格选边呢，我也就是个吃瓜群众，看我们倩姐快意人生罢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快意人生，我会的。”

第46章 46真实的我们难相处

刚走进小区，嘉倩就立刻掏出手机给在泰国度假的方卉打了个微信电话。

“我的天，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眼睛差点给我闪瞎了。”

“啥？”信号不太好，方卉没听清几个字。

“昨天不是在周序家玩儿嘛，晚上他和张麟其一起睡的，张麟其起床的时候还是裸体！”

“裸体！？”方卉的尖叫让这两个字无限升华。

“哦不是，不是全裸，半裸，半裸。”

“上半身还是下半身？”这倒是很重要。

“上半身，还好还好，但关键是我看见他们俩一起从帐篷里爬出来的，你知道我有多震撼吗。”

“帐篷？不是在他家吗。”

“他疯得很，在客厅里放了个帐篷，天天在帐篷里睡觉。”

“他们两个搞上了？”

“死不承认呢，但我看可疑得很，而且张麟其做贼心虚，一大清早就跑了。”

“有情况。”

“我也觉得。”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得游泳去了，拜拜。”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

“那碰不上了，我明天去上海，游扬回上海了，我去找他。”

“那等回来再约。”方卉说。

第二天下午，嘉倩在上海落地，好几年没来浦东机场了，她发了个朋友圈。

“久违了，上海。”配一张航站楼背后的蓝天。

她给游扬打电话，响了两声游扬按掉了，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我在开会，你先回去放行李吧，待会出去吃饭，1203 号，密码你知道。”

嘉倩打了个车，用游扬的密码进了这个高级住宅小区，不知道是因为世界上所有的高级精装房长得都类似，还是这就是传说中的 De javu，开门的瞬间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十年前她也这样打开了游扬在北京的家，从此开启他们这十年的故事。

只是十年后游扬这房子越住越大，从 70 平米的两居室住到了 130 平米的三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另一间改成了衣帽间。嘉倩在游扬的衣帽间里翻翻找找，久久不停，她并不是在找另一个女人的痕迹，她是在找游扬要在此久留的证据。

嘉倩这才明白游扬在成都租的那个房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奇怪，那个家里保留着房东留下的所有家具，没有一点符合游扬品味的陈设，那里只是游扬歇脚的地方，他对那个家没有任何依恋，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情感连接，整洁、冷漠、高不可攀，看不见老人小孩，楼下也不会有乱糟糟的小吃摊，这才是游扬的人生。

沉湎在这荒芜的落差之中，她才刚来就想走了，拎着她那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退出去，可惜她退不出去，她只能关闭这扇门，若无其事地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试图什么都感觉不到。

几分钟后门锁提示门开，游扬回来了。

接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在这一个月里他们各自忙碌很少联系，游扬走的时候还在暗暗赌气，这怨气在一个月以后也消散了，嘉倩躺在沙发上，看见游扬进门她也累得没力气挪动。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这才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