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92)

游扬在门口脱了鞋，又进了衣帽间脱下外套取下领带，再出来已是一件休闲毛衣。

“我在门锁 app 上看到你进门我就回来了，公司离这不远，打车十分钟就能到。”

他过来挤着嘉倩躺着，把头搁在她的胸口上。

“和投资人开了一天的会，累死了，让我抱一抱，有没有想我？”

“你猜呢？”嘉倩说。

“那肯定想我了，不然你也不会来的。”

“对对对，诶，你怎么又开始戴眼镜了，不是打死不戴框架出门吗。”游扬脸上那副半黑框眼镜，让他看上去有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最近太累了，眼睛结膜炎了，你看。”

他取下眼镜，拉开眼皮的一角给嘉倩看，眼角充满了红血丝。

“滴眼药水了吗，疼的话还是去眼科看看。”

“在美国的时候特别疼，但那边医生看不了什么病，给了我几片维生素，叫我回家闭眼休息，我要是能休息还能得结膜炎嘛，我一回国就上医院了，吃了两天药好了不少了。”

“那你今天早点睡。”嘉倩说。

“好，我们今天早点睡。”

“嗯。”嘉倩老实点头。

“我是说，我们今天早点‘睡’。”游扬头抬起来看着她，狡黠一笑。

“神经病啊你。”嘉倩也笑了。

游扬从沙发上起来，也执意把嘉倩拉起来了，今天他忙了一天，饭也没吃两口，已经饿得不行了。看他穿得休闲，嘉倩也就没再特意梳妆打扮，还是从飞机上下来的那身羽绒服，洗了把脸随便画了个眉毛，摸了根口红揣在身上就出门了，包都懒得背。

走在高楼大厦之间，被下班高峰期的人流冲刷着，嘉倩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你妈那个案子应该快要宣判了，你有问她吗？”

“没问，她现在已经不理我了。”游扬说。

“为什么？”

“就离婚的事情，刘遥遥她妈隔江跨海的，去跟她告状了。”

“所以你妈知道了？”

“何止我妈，现在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了。”

“那也算是好事一件吧，反正你也不敢跟她说。”

游扬放开了嘉倩的手，脚步也停了下来，“我什么时候不敢了，我只是不想刺激她。”

“你才不是怕刺激她，你是不想亲手去处理矛盾，上次让我去劝你妈报警也是，她那案子需要的不是律师，是一个愿意劝她的儿子，可是你呢，你就想逃避矛盾，然后想尽办法把这矛盾丢给别人。”

游扬被说中了隐疾，心里毛毛的，可是他始终不愿意下这个台，“你们律师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我愿意花钱买服务，这有什么问题呢。”

“我跟你说的是工作吗，你要是觉得我说的是工作，你又为什么非要找我呢？做婚姻家事的律师一抓一大把，还不需要收你那么贵。”

“算了，不说了。”

游扬自顾自地往前走，嘉倩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才跟上去。

一顿饭吃得极其难受，游扬埋头烤肉长久地一声不吭，嘉倩冷着脸看着对面的他，那张脸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像一道她读不懂的题，僵持不下的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只感觉到疲劳。

回家之后游扬把自己关在书房跟团队开会，嘉倩拿出电脑在餐桌上工作，她开着手机的外放跟周若轩讲着即将开庭的案子，刘西电话进来了，嘉倩立刻接了起来。

“刘董您好。”她说。

“梁律，新年好，抱歉晚上还打扰你，是这样的，周五我会到成都跟启星再开个会，你那天时间方便吗？方便的话依旧要麻烦你。”

嘉倩一看日历，今天已经周二，这就意味着她最多在上海待到周四就要返程。

“方便的，刘董，您这边具体有什么要求呢？我提前准备准备。”

“不用提前准备，梁律，这些事情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

嘉倩笑了，听到刘西的夸奖她当然是开心的，挂了电话之后她给周若轩发微信，“周四晚上我就回来，刘西周五会来成都。”

周若轩说，“那可就要辛苦你了，刚到上海又要准备回来了。”

“不辛苦，命苦。”嘉倩回。

书房门开，游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嘉倩埋头打字都没有抬头，他径直走到嘉倩身后，张开胳膊圈住嘉倩的肩膀。

“怎么了？”嘉倩问。

“这么快就要走了？”

游扬刚才隔着房门听到了她和刘西的电话，他那高贵的自尊立刻被分别的情绪缴械。

“舍不得了？”

“对，舍不得了。”

“那你跟我回去啊。”

“最近太忙了，哪都去不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嘉倩这才发现她和游扬关于“回”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回成都”对于她来说才是“回”，上海只是异乡而已，但游扬却刚好相反。

“不知道，下周还有好多事。”

“你有空了就过来嘛。”

“我尽量。”

“明天我不去公司了，陪你一天，想去哪儿？”

“真的？我想去迪士尼，从来都没去过，本来高考完那年暑假就打算和梁若琪去的。”

说到这又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了，十几年过去了，依旧有个念想在这里。

“好，那就去迪士尼。”

这一次，游扬也不嫌浪费时间了。

他们入园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小长假刚过，又是周中的下午，迪士尼里面并没有很多人，嘉倩做了些功课，进了园就直奔创极速光轮，坐了两遍才过瘾，他们也就因此拥有了两张合影，两张照片上的嘉倩都摆出了不同的庆祝动作，她的兴奋肉眼可见，游扬却始终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