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柔弱可欺(7)
楼岸站在门口,没想到突然和他对上视线,身体还保持着要进不进的姿态。他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的伤口有些严重,虽上了药,但夜间恐会发热,所以我来看看。”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道:“且.....你也该换药了,但背上的伤,你自己可能不太碰的着,我......”
话没说完,他就自己倏地止住了。
楼岸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睫,他固然知道这很奇怪,若非现在姒荼醒着,那他就属于大半夜偷偷“潜入”人家房间里,还以关照为理由,上赶着帮人上药。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些什么。
族中长辈教导他,君子当行止有礼,进退有度,端方自然,不做偷鸡摸狗之事。
可他方才突然惊醒,梦中看见了双清澈的眼睛,其主人正被伤势引发的高热折磨,意识不甚清醒间,眼角划落下一滴泪珠。
然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脑海里全是那双眼蓄了泪的样子。
心烦意乱。
楼岸一边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一边又担心那人真的发热,毕竟对方的确伤的不轻。
罢了,人是他救的,也该他负责到底,弃人于不顾也并非君子所为。
犹豫再三后,他说服了自己,穿戴整齐后就来看望姒荼。
本想着看一眼,没什么事就悄悄离开,等他练功回来再替他上药,却非常不巧地吵醒了对方。
一联系昨日傍晚的尴尬场景,楼岸借着眼睫的遮掩偷瞄着姒荼的脸色,他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奇怪的登徒子吧?
姒荼半撑着缓慢坐起身,眯着眼品了半天楼岸的神情。
他这会倒是没疑心楼岸有什么阴谋,少年人藏不住事,尽管相比于同龄人,楼岸的性子甚至称得上沉稳,但那不自知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姒荼就这么看着,少年在门口站得笔直,双眸微垂,端的是一幅有礼公子的模样。偏偏那一双眼睫颤啊颤,像蝴蝶振翅,悄悄泄露了主人复杂的心绪。
楼岸在方才对视时,确定了姒荼状况不错,也放下心来,此时见姒荼不答,自觉冒犯,便准备离开。
还没开口,就被榻上少年一声轻笑打断了话语。
“还要多亏你白日帮我及时处理了伤口,没发热。”
姒荼拍了拍床榻,眉眼弯弯:“不是说我该上药了吗?怎么不过来?”
他说着挪着身子,想给楼岸让个位置,却好似在动作间扯到了伤处,嘴里嘶了一声。
但没停下,还回头冲楼岸欢快地招了招手。
楼岸看着少年笑意盈盈,不知怎地,仿佛被蛊惑般走了上去。
等意识回笼,他已经愕然发现自己坐在了榻上。
姒荼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仿佛没看到楼岸略带疑惑的目光,他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有些吃惊。
他方才思虑半晌,觉得此时是个套话的好时机,偏偏眼前这少年脚下跟生了根似的,规规矩矩站着,神色几度变化,最后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安了心准备离开的表情。
姒荼怎会这么不明不白就轻易放他走。
刚刚招手的时候,他往指缝中掺了点粉末。
这东西名为浮金,无色无味,是他们教中特制的迷药,具有魅惑的功效,只需一点点,就能让对方执行你的命令,后续还带有扰乱心神的功效,是个用来刺探情报,套话的好东西。
姒荼也是第一次用,怕有什么后遗症,伤了这少年的根骨,没敢多放,但估摸着扰乱对方半刻钟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楼岸居然清醒的这么快,倒是个心智坚定的。
姒荼心里多了几分欣赏。
一招不成,姒荼也没打算继续。
反正套话也不急于一时,有些东西,慢慢来才有意思。
楼岸拿了放在桌上的药油,姒荼见状也收敛了眸底的算计,温顺地笑笑,解开里衣,背过身去。
许是在门口站了半天的缘故,少年指尖带着凉意,缓缓触在温热的肌肤上,惹得姒荼瑟缩了一下。
谁料楼岸会错了意,以为是用力过大弄疼了他,手稍稍顿了顿,动作轻柔了些许。
还冲姒荼开口解释道:“你背后都是淤青,得揉开了才好的快。”
话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姒荼叹了口气,教里教外他也算见过不少人了,却还第一次见如楼岸这般,上个药跟哄孩子似的。
啧。
年纪不大但君子端方,心智坚韧,坐卧有礼,行止有度。再思及背后体贴的力度,姒荼思绪有些跑远,不知以后会是哪家闺秀嫁给他,瞧着倒是个会疼人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嫁了不吃亏,嫁了不上当......
......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姒荼一时觉着气氛实在太过安静,于是主动出声打破:“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只是昨日有些仓促,还没来得及向公子道谢。”
楼岸动作不停,敛着眸子,只道不必。
姒荼侧着头,想看看楼岸此时的表情,但无奈受限,只好作罢。
好不容易等楼岸上好了药,姒荼立刻拢好衣裳,转身冲楼岸抱拳一笑:“多谢公子,还不知公子名讳?”
楼岸眼神落在对方张扬明媚的眉眼上,视线稍定:“楼岸。”
姒荼心下恍然,原来是他啊。
他的养父柳北如自妻子去世后,性情大变,对他的管教也愈发严苛,每天都规定好了何时何地应做何事,练什么功,读什么书,上哪个先生的课,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了解江湖各派的消息情况,用他养父的话来说就是,他将来要接任教主之位,肩负的是魔教兴衰,掌管的是阿娘多年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