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说他不爱我,我不信(186)
“是吗?”周束楚转过头来,“你分清你的爱是真心,是习惯,还是愧疚了吗?这封信在你面前,催生的是什麽答案?”
窗外的灯太暗,方予厌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脑海里一直记得重逢那晚,周束楚几近崩溃,却又克制着,只是默默掉着眼泪的样子。
他这十年睡不着的时候,总是要梦到一个画面。
明明没见过,但他总是觉得,周束楚在发现他消失的时候,往日满是笑容的脸只剩模糊的泪痕。
然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心悸,头疼,眼前发黑。
方予厌对他的教授说,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忽,他的放纵,以及他的自私。
被方澜威胁,是他的疏忽。他不知收敛,留下把柄。更因为他自私,想给自己留下一星半点的回忆,就无声无息的加重周束楚分开的痛苦。
教授说,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考虑的很多了。
方予厌会说,那是他为自己的自私考虑的太多了。
药物可以让他入睡,却不能让他的心得到休息。
方予厌急迫的吸了两口气,才好像能喘过气来,他转过头去,抓住周束楚的手。
被他触碰,周束楚细微的颤了一下,但没躲开。
“这三年我分不清楚,现在也算不上说得清。”
“但无论这三个字前面加上什麽形容,这三个字都不会改变,这样,你愿意接受吗?”
周束楚没说话,伸手抓着他。
“这是你真心想说的话吗?”他问,“你要说的是什麽?”
周束楚从来要的很简单。
他不在乎或短暂或漫长的痛苦,他笨拙的就是想要一个他们依旧相爱的答案。
他不认为那些等待的时间有多难过,只要他们还有未来,周束楚就能重新感觉到高兴的感觉是什麽样的。
但偏偏有笨蛋执着对错,想拿痛苦当借口换走他的爱人。
方予厌身体前倾,凑近他的唇角。
心髒抽痛的瞬间,就像是在费加亚每晚梦见周束楚惊醒时一样。
驱使方予厌这个走过十载春夏秋冬的,是离开爱人的不甘、是伤害爱人的愧疚、以及还爱着的本能。
心髒跳动的原因如此多,但疼痛的原因只有一个。
“我爱你,一直。”
方予厌偏头吻上去,长发落到周束楚的身上。
他的脸上有自己的泪痕,但感触明显的,还是周束楚脸上滑落过来的。
他们接吻的次数不少,但这是周束楚最轻,最安静的一次。
方予厌也不敢动作,两人唯一用力的地方,是互相握着的手腕。
像是舔舐伤口一般轻缓的吻,两颗心髒从跳动的发痛,到恢複寻常心动的频率。
周束楚眼睫颤了颤,另一手托上方予厌的后脑勺,重新加重这个吻。
方予厌的手摁在他的胸前,心跳声无处遁形。
耳钉在路灯映射下发亮,方予厌微微睁开眼,唇舌间,他说:“我们,还在一起吗?”
周束楚用力抱着他,在他脖子处啃咬下一道痕迹。
“我们一直在一起。”
只要你爱我,我们就从未分开过。
车匆忙的停好。
周束楚把方予厌带上楼。屋里依旧是没有被打扫过的痕迹,生活气息甚至不如江城那栋刚装修好的房子。
但方予厌无暇欣赏今晚要住的居所,门锁关上的瞬间,他们又拥吻到一起。
不同于车里那个比初吻更轻柔的亲吻,这一场热吻比夏日的江城更潮湿。方予厌仿佛回到那个夏天,闷热的夜晚,他把周束楚推到床上时,周束楚青涩泛红的表情。
方予厌的头发早不知道什麽时候就松散了,他睁眼时,花洒的热水正洒到脸上。
周束楚抹了一把脸,似乎清醒了一些。他退后一步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下。
“你要什麽?”方予厌擡手擦了擦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样东西,“这个?”
周束楚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眸色很深。
方予厌无奈笑了一声,似乎知道他没说的话是什麽,“虽然和当年很像……但我真没打算走人。我只想今晚和你说清楚,如果你还愿意爱我,那就做。”
他伸手招了招,揽上周束楚的脖子。
周束楚喉结上下滚动的一下。
“……不要再骗我。”
……
方予厌隐约听见吹风筒的声音响了很久,但他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眼睫颤了颤,还是睡了过去。
隔日睁眼,面前是陌生的黑色床头柜。
方予厌眨了眨眼睛,腰腹上圈着他的手很用力,似乎怕他跑掉一样。
他想知道几点了,手机再床头柜上,他伸手去拿,身体挣扎了一下。
周束楚立马就醒了,猛地将他按了回去。
方予厌的头发铺在枕头上,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怎麽了?”
周束楚的眼睛垂落,视线从与方予厌相交,到慢慢往下落,肩颈处和没盖上被子的半个胸膛前红痕斑驳。
他抿了抿唇,伸手帮他拿过了手机。
方予厌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机放到枕边,翻身撑在他脸侧,又撩了一下右耳边的头发,露出一枚耳钉。
“……起床吗?”周束楚喉结动了一下,伸手抓住滑落下来的发丝。
方予厌擡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盒子,他买的是小盒,已经空掉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周束楚不自在的把他拉下来,重新躺回床上,“不起就睡会儿。”
“已经十点了。”方予厌按亮屏幕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