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小何？”那名女士问道，语气意外的友好。

“对。您是——”

“我就是艾芙琳。”

何喻之跟着她进了快速电梯，并在几秒钟内到达了208层。何喻之感到鼓膜有些许不适，这也放大了他原本的耳鸣。

二人穿过铺设地毯的走廊。他们左侧是落地窗，从中几乎可以俯视整个新邦联首都，右侧则是一长条玻璃墙，里面是个巨大的数据中心。

艾芙琳向他确认了是要查找何永然的基因数据，并说自己会帮忙保密。

“江止岚说系统可能出了故障，是这样的吗？”何喻之问道。

艾芙琳说确实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所以她需要直接来这里进行检索。

她推开一道门，带领何喻之进入数据中心。她在服务器之间穿梭着，直到何喻之彻底迷失了方向。

几分钟后，她在一台机器前停了下来，并输入了一些口令。

“报一下你父亲的意识ID。”

何喻之照做了。

艾芙琳一通输入，接着动作却定住了。

“怎麽了？”何喻之紧张地问道。

“何先生的数据确实不存在。”

“怎麽可能，他——”

“这说明他已经去世了。小何，上一次你联系他，是什麽时候？”

是很久、很久以前。

去世？何永然死了？

几秒钟后，何喻之终于缓过神来。“你们这里能查到死亡时间吗？还有死因？”他略有些焦急地问道。

艾芙琳耸了耸肩：“这就不归我们管了。”

何喻之微微蹙眉。

“节哀。”艾芙琳道。

***

何喻之并不悲伤。他只是觉得胸口空蕩蕩的；他也不知道在缺乏父亲数据的情况下，白修辰还能否定位到有效的修饰基因。

他向艾芙琳道了谢，并和她一同进入了电梯。对方回到了自己174层的办公室，何喻之则回到了大厅里。

他分别向白修辰和母亲发送了消息，通知他们何永然已经去世。

他收好手机，正要离开意识管理所，却撞见了来上班的米拉。

“你怎麽在这里？”米拉惊喜地问道。

江止岚的保密工作果然做得很好，何喻之心想。他临场编了个理由，道：“我来看我外婆。”

确实，没有意识ID的他若是想拜访云端的亲人，就只能亲自来意识管理所了。

“已经看好了？”米拉问道。

“对。”

“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米拉提议道。

何喻之确实有些好奇，于是答应了下来。

他们在84楼出了电梯。

米拉换上了装束，并跳了一段古典芭蕾。

何喻之看着米拉进行动捕，又将视线转移到工作人员的屏幕上，眼看着系统将她的动作分配给多个人物。

“这些NPC是做什麽用的？”他好奇地问道。

工作人员语焉不详：“跳舞用的。”

米拉本人也不清楚NPC的具体用途。她说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过多透露。

接着，她换下足尖鞋，又表演了一段打戏。

她问工作人员们是否还需要给NPC吉他手做动捕。工作人员们说确实还需要。

米拉向何喻之扬了扬眉。

何喻之摆手道：“我现在弹不了琴。”

他的指尖依旧很痛。虽然比周一早上好了很多，但终究不比正常的时候。

要是早几天就好了，他心想。

米拉被叫去讨论下一组动作。何喻之不想影响他们工作，于是向她道了别。

在走廊里，何喻之拿出手机，发现了一条来自白修辰的未读消息。

这种情况下，我们会需要你父方亲属的基因数据。白修辰回複道。

何喻之：但我不知道他们的意识ID。

没有意识ID，就算江止岚和艾芙琳也提取不了数据。

白修辰：联系方式呢？或者地址？

何喻之：都不清楚。我只知道何新然是XR的总裁，而XR总部在高科新城。

何喻之预感这基因疗法会失败。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如果尝试去接近何家的人，会怎麽样？

他可以去XR总部看看。只不过，要想在偌大的总部里邂逅何新然，那概率也太微乎其微了。

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他盯着附着在右眼中的黑洞，终于决定去碰碰运气。

不过，在离开意识管理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想做。

***

何喻之真的去探访了他的外婆。

意识管理所4楼有个数据服务中心，相当于一个电子图书馆，其中提供专用的头显。这些头显主要是面向员工的，但访客也可以使用。

何喻之拿起了一个专用头显，用意识管理所的公共账号登录了云端，并呼叫了外婆。

他们在那幢小洋楼的花园中见了面，并互相进行了寒暄。何喻之问她这几个月的生活如何。果然，外婆说她进修了声乐，而现在主要在扮演一个音乐剧明星。

“云端的大家都知道你是明星吗？这也太棒了。”何喻之感叹道。

“不，”外婆笑着摇了摇头，“这相当于我在玩一个仿真游戏，其中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是NPC。只有他们才会把我当成明星。”

“那这样……也挺有趣的。”何喻之真诚地说道。

“如果你外公也在这里就好了。”外婆感慨道。

何喻之的外公在上传计划开啓之时，已经超过了25岁的界限，因此失去了安装仿脑元件的权利。

外婆与他的相恋受到了家庭的大力阻挠，毕竟一方永生、另一方短命的爱情注定会令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