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辰摇了摇头：“我不想伤到你，因为我一切的感受都是程序控制的结果。”

何喻之笑了：“我一切的感受也是由基因决定的。很巧的是，从这点来看，我们都是故障体。”

白修辰轻笑一声。他什麽也没说，只是将何喻之扶到浴缸边缘，并将浴巾搭在对方背上。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麽？”何喻之问道。

“不是现在。”白修辰注视着他的双眼，郑重地答道。

他那天在电梯厅里也是这样说的。

“那你为什麽回应我？”何喻之又问。

白修辰移开了视线。他从浴缸中捞起眼镜，道：“因为，直觉告诉我……那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

温度褪下去了。

何喻之独自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并回到厅里。

“感觉好些了？”白修辰问道。

“对。”

“我有一个猜想，”白修辰继续道，“也就是——气温升高会影响神经传导，从而使你的症状加重。但这种加重只是暂时的，因此冷水会让你有所恢複。”

何喻之点了点头。

“但泡澡不是长久之计；你不能24个小时都待在浴缸里——”

“我可以去安一台空调。”何喻之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尽快开始基因治疗。”

“但我不希望你——”

白修辰环抱双臂，打断他道：“我已经构思出了一种方案，只需要用到打印机，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但我还需要确定修饰基因的点位。”

何喻之停顿片刻，又道：“你是说……”

“我需要你和你父母的基因数据，”白修辰道，“你觉得这有可能办到吗？”

基因。

意识管理所。

何喻之想起了一个名字。

“我认识一个人，她是意识管理所的员工。”何喻之答道，“但洩露数据这种事情，肯定是违规的吧？”

“不要预设失败的后果。”白修辰提醒他道。

***

何喻之向江止岚发送了消息，说想根据网上的论文研究自家的基因，并提供了自己的生日以及父母的意识ID。

几小时后，江止岚发来了回複。

何喻之打开对话框，发现对方发来的是两个文件，一个标题为“何喻之”，另一个为“梁若霏”。

他点开文件，确认是自己和母亲的基因数据后，将它们转发给了白修辰。

接着，他回複江止岚道：太感谢了。

很快他又加上一句：你现在是在查我爸的基因吗？

江止岚却回答道：搜不到他的数据。

第 28 章

江止岚问道：你确定他的意识ID没有错误吗？

何喻之飞快地向上翻去。他确认自己没有输错，更没有记错。

何喻之：的确是这串数字。为什麽会搜不到数据？

江止岚：我猜是系统出了故障。建议你明天直接去所里前台，报“艾芙琳”这个名字，然后我同事会带你去查基因数据。

何喻之：为什麽是找你同事？

江止岚：因为我在出差。

何喻之再次感谢了她，并向白修辰转述了查不到父亲基因的情况。

白修辰说暂时不用着急，因为他可以先比对何喻之和母亲的基因组。

何喻之选购了一台二手空调，又小睡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时，他的症状并没有恶化，这令他十分欣慰。

然而，白修辰的表情却显得不太妙。

“怎麽了？”何喻之问道。

“你确定江小姐发来的数据正确无误吗？”

“应……应该不会有错吧。”何喻之侧了侧头。江止岚看起来性格严谨，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你的母亲并没有自免疫脱髓鞘症的基因。”白修辰道，“照理说，她应该是隐性基因携带者。”

何喻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发现白修辰发来了一张他看不懂的图表，最下方显示“并未找到相关疾病点位”。

“会不会是——”

“你想问是不是我查错了。”白修辰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是质疑你的方法。”何喻之道，“我在想会不会是参考基因本来就有问题，因为我知道这个病的相关研究非常少。”

“确实有可能，”白修辰点头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可能性，比如你体内的致病基因是由于变异，或者你母亲的卵细胞和体细胞内存在不同的基因，等等。”

“那现在应该怎麽办？”

“只能尽量利用现有的数据了。”白修辰道。

***

这天下午，白修辰打印了一批纳米机器人以对何喻之的T细胞进行改造。

周二早晨，何喻之的症状仍旧没有恶化，但也并没有好转。白修辰说即使现在选中的基因準确无误，治疗效果也不会这麽快地体现出来。

何喻之拒绝了髓鞘修複。他服用了几粒止痛胶囊；尽管效果堪忧，他还是按照与江止岚的约定，早早地出门去往意识管理所。

他依然时不时回头，并尽量选择人多的大路。不过，在那晚之后，他确实再没有遇见被人跟蹤的情况。

无论是谁——他们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吗？

何喻之到达了意识管理所的前门广场。他注意到入口处已经翻修如新，仿佛人型智械根本就没有在此出没过。

周围的员工们和来办事的人们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的确，这里几乎是他最不该来的地方。

何喻之向前台行驶过去，并小心地向接待员报出了艾芙琳的名字。

“请稍等。”接待员合上了双眼。紧接着，从大厅侧面走来了一名身着西装套裙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