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刀下留人(60)
“可是既不让更多人发现那个秘密,又不用深更半夜亲自到废墟里面作业,到底还能有什麽办法?”
她听见夜风和自己因为快走略有些粗沉的呼吸,心里想着问题,以至于忽略了另外一些,从身后传来的,细微却不同寻常的响动。
直到被一股大力猛然撞倒在地,徐悦宁仍然慢半拍地没能马上察觉到危险。
思绪被打断,她先是懵了一下,而后后知后觉刚意识到什麽,却已经来不及再做出反应!
几乎就在她感到头皮发麻的同时,她的脖颈从后面一下被死死勒住!
呼吸被阻断!缺氧导致的窒息令徐悦宁眼前阵阵发黑,双目圆凸,喉咙里发出微弱且细碎的哀声。
“啊,啊,啊啊……”
救命!
救命!
妈妈救命!
她叫不出清晰的字句,左手凭本能摸到缠在脖颈上的绳子,拼命向外拉扯。绳子深陷进肉里,很快勒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右手刚才摔下来时不小心压到了自己身下,而此时,谋杀她的人也正用力压在她的背上。
不想死!
想活!
想活下去!
拼命挤尽每一分力气!徐悦宁终于在这场完全处于下风的对抗中抢得一丝生机,她挣扎着抽出了右手。
继续疯狂挣动的同时,反手死命抓挠拧掐。
不知哪个瞬间,她的哪次攻击産生的效果,勒在脖子处的绳子松动了一下,被她撕扯着甩了出去。
然而紧接着,取代绳子,一双包裹在手套里的手又狠戾掐了上来。
徐悦宁的力气几乎已经用尽,只剩指尖还紧紧抠在那只手套上——像很多死者咽气前执着想要留下些什麽那样。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分离了出来,对疼痛和窒息的敏感度在降低,对其他无关紧要的敏感度反而有所提高。
比如,她以为所有濒死的人都会身体抽搐,但那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那麽兇狠用力,却也在颤抖。
对方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她都无法确定,到底是自己的身体本身在抽搐,还是随行兇者的动作被迫抖动?
再比如,她的手指抓破了对方的手套,指尖接触到了对方的皮肤。
这个行兇者的皮肤不怎麽光滑,想来平时干活儿应该不少,所以力气才这麽大。可能是在干体力活儿的时候受过伤,手指上有特别明显且大面积的疤痕。
横贯了……至少三根手指……
……
耳朵里隐约又传进什麽声音。
尖锐的。混乱的。模糊的。
“……”
徐悦宁浑身骤然一松,背部和脖颈处的压力一齐消失。
她像个真正的死人那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的起伏。
须臾,才像是重新打开了进气通道,不甚顺畅地急促吸了几口,接着剧烈呛咳起来。
眼泪很快糊满了脸,然后一层一层,糊得越来越多。
她尝试了好几次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手脚虚浮,哆嗦呕咳着把那根绳子揉进口袋,一步三踉跄地朝反方向跑去。
跑到半路,迎面有人叫着“蒋总”朝她奔来。
徐悦宁先是一喜,如同看到了救星,接着防备性一凛,向后缩了一缩。直到见到有更多人围拢过来,才略微放下点心。
衆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满是惊骇,七嘴八舌地关心她、问她发生了什麽。
徐悦宁觉得很吵、很烦,眼神冰冷防备。
这麽些人里面,又有几个是真正在意她的死活?
说不定见自己没死很失望,还可能突然掏出刀来再给她补几下呢!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
真的是非常有可能。
她阴暗仇恨地想着。
这世界上什麽都有可能发生。
一个人也不值得相信。
……
到底还是校长最有眼色,没让大家伙继续围着她抒情,赶紧先把她送回了学校。
其实,哪怕不清楚全部事情经过,单看她脖子上那道痕迹也能明白,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故意伤人事件。
警察很快来了。
三个男的,一个女的。
围在她身边,叽里呱啦地提问。
徐悦宁始终是一副游离封闭的状态,她蜷在被子里,神情时而冷漠,时而愤恨,时而只呆呆地闭着眼睛流泪。
总之一个字也不肯说。
警察们体谅她遇到这种事情,差点没命,一时缓不过来是正常的,倒也没逼她太紧,先去向其他人了解原委。
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那位唯一的“目击者”。
目击者今年九岁,性别男,名叫陈小伟。
陈小伟父母都在城里打工,平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前不久去镇上的时候,他用爷爷奶奶给的买辅导资料的钱,向书店老板租了半个月的游戏机。
租完又不敢带回家里怕被发现,就想出个烂招,把游戏机藏到外面鲜有人来的废墟里,趁家里老人晚上睡熟之后偷偷溜过来玩,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谎称自己是去外面方便。
原本他这麽干已经有好几天了,一直还都挺顺利的,谁知就今晚过来时,碰到了意外。
陈小伟自己本身“做贼心虚”,听见动静第一反应是快躲起来。
同时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性,没有立刻跑掉,而是想看看到底什麽人和自己一样,这麽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八成也是偷偷摸摸干坏事的,自己趁机抓住对方的把柄,说不定还能捞到点好处!
陈小伟也没有想到,他一撞就撞见个重量级的——兇杀现场。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阻止,他也的确这麽做了,抄起一块石头就朝那个兇犯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