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凭渊听着那男生的话，僵站在原地，用心乱如麻四个字已无法完整表达此刻的心情。

又来了，又一个找她告白的。还记得上次也是在画室，他听到了卓秉约向楚阮月的告白。

当时，楚阮月一本正经地对卓秉约说，卓哥，你还是好好参加高考吧。卓秉约执着得很，回了句，我明白你的顾虑，没关系，等明年你高考结束，我会把你追到手的。

明年，就是如今当下，苏凭渊怎麽会忘记这件事呢。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画室里，楚阮月的声音温柔且坚定，落到苏凭渊耳中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明白，楚阮月喜欢的只有卓秉约，其他人是绝没有机会的。

“啊，这样啊……”被拒绝的男生满是遗憾。

楚阮月没再说什麽，快步走出画室，然而一出门便与苏凭渊撞个正着。二人同时呆住，谁都想不起来先让步。

“你……怎麽在这里？”楚阮月涨红了脸，先问道。

苏凭渊想着，如果这时候他再不做点什麽，场面可能会更尴尬。

“我正好找你有事。”

他看了眼她身后的男生，原来是隔壁文科班的，平时跟他们班交集不多，居然对楚阮月这麽在意。

不甘心，还有说不出的不痛快。

“一定是祝辛夷找我吧。”楚阮月像急着离开，催促道，“那我们赶紧回教室。”

说罢，她就低着头往楼梯跑去。

苏凭渊跟在她身后一路追，却又不敢靠太近，未能酝酿成型的话语瞬间成了渐渐融化的泡影。

到了人多的地方，眼看又有女生围过来，苏凭渊怕了这场面，索性追上楚阮月。

他顾不上多说，拉着她往楼下跑，一直跑到教学楼后面的紫藤花廊。

正值初夏，吹来的风留有春的气息，拂过脸颊是轻轻痒痒的温柔，轻易就让人忘却烦恼。

两个人慢下脚步，沿着花廊一前一后走着，落在他身后的楚阮月忽然开口：

“刚才在画室，你是不是听到了？”

苏凭渊止步，深呼吸了口气才转身。

楚阮月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脸上又泛起和当时一样的红晕。

“我……”他要说没听见也太假了，可如果说听见就会生出一些沖动。

楚阮月低头看着脚尖，双手已偷偷攥着衣摆握成拳。他总是很留意这些小动作，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多半叫做“紧张”。

“那种事你就假装没看到，我说的话……”楚阮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也别当真。”

她说的话。苏凭渊意识到什麽，心更是凉了半截。

“我不会说出去的。”苏凭渊默念了三遍“面对现实”，才没继续失落，他看了眼楚阮月背着的相机，叹了句，“这里好像风景不错，要不我给你拍一张照吧？之前你都给别人拍，肯定忘了给自己拍吧。”

楚阮月这才擡头：“拍照？”

“是啊，紫藤花开得正好，就当留念。”不等说完，他便伸出手，“相机给我吧。”

楚阮月略犹豫，但没拒绝，摘下便递过去：“一会儿交换拍。”

她犹豫的居然是这件事。苏凭渊明白，她向来是不想欠人情的性格，无论别人怎麽对她好，总想着同等回报。正因如此，他才总忍不住想护着帮着。

私心作祟，他连拍了好多张。

“等照片洗好了，能不能给我一张？”

还回相机时，苏凭渊问。

“好。”楚阮月想都没想，只顾着给他拍，“本来这些照片就是分给大家的。”

苏凭渊再次感叹，她果然是理解错误了，他明明想要的是她的照片，看来想成为她的唯一实在是难上加难。

“诶……苏凭渊。”

他正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楚阮月又近了几步。

“你手里的校服？”

一提到校服，苏凭渊怎能不心虚，偷偷往身后挪了挪胳膊。

楚阮月瞧见这个小举动，又看了眼穿在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

“我还没找同学签名，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在外套上签一个？”

苏凭渊恍然，手忙脚乱开始找笔。

“我有笔。”楚阮月又走近几步，拿出支橘色马克笔在他面前晃了晃。

苏凭渊接过：“你想签哪里？”

“都可以。”楚阮月巴巴看着他，有种欲言又止的不确定，“随便都行。”

既然随便……苏凭渊的目光沿着她的耳边的碎发落到肩膀，心里有了主意。

“那就——”他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过去，“冒犯了。”

苏凭渊在她面前站定，拿起那只马克笔。可能是太高兴了，他差点没拿稳，不过这种时候实在不该出丑，他无论如何都会好好表现。

笔尖缓缓落在她左侧的肩膀，晕开一抹温暖的橘色，又随他的心意而变化着，沿着熟悉的走向变成一个接一个完整的字。

他曾写过那麽多次名字，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只因不想错过这份难能可贵的纪念。

但终究是有尽时，他们之间再没有更靠近的理由。

苏凭渊迟迟不愿收回笔尖，如果无法再靠近，那麽如此距离也是令他满足的。

忽然一阵风吹过长廊，漾起层层叠叠的淡紫色花浪，风再掠过花香时，楚阮月额上的碎发也被吹乱。她微微皱眉，随即仰起脸，直到与他四目相对时才微微舒展。

苏凭渊手指一顿，终究没拿稳马克笔，心思全都被那双眼睛里的纯净澄澈所吸引，若叫他继续保持冷静已然不可能。

这一瞬间，他回想起许多，与她共处的高中生涯的全部，还有属于二人共同回忆的片段，还没与她分离就忍不住先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