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了不知多久，才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已经超出了合理範围。

“写好了吧？”楚阮月总是比他更先镇定。

“写好了。”他收回僵着的手，背在身后偷偷舒展，又想起被遗忘的马克笔，心慌意乱俯身去捡。

楚阮月低头看了眼左肩上的名字，似是欣慰：“谢谢你的签名，这个位置很特别。”

苏凭渊重新站起，默想着，自然是特别的位置，因为他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她愿意依靠的那个人。当然这些话是没法说出口的。

“你太客气了。”但有些话，他可以说，“我们都认识三年了，不用如此。”

“那也是……”她说到一半，却没说下去，“对了，现在几点了？”

苏凭渊被提醒后，飞快看了下手表：“遭了，咱们班的毕业会已经开始了。”

楚阮月急了：“那我们快走吧，你还要主持的。”

用走哪还来得及，两个人不约而同往回跑，跑着跑着又都忍不住笑起来。多半是想起，他们从来都很守时的，每次约好一起去图书馆时都没迟到过，居然会在毕业会这天迟到。本该是没什麽可笑的，但他们就是笑了。

回到教室后，苏凭渊踩着点就站到教室正中，努力稳住气息便脱稿主持。

楚阮月在台下忍不住捏把汗。好在苏凭渊依旧发挥出色，毕业会的气氛很快被他带得热烈。

台下，祝辛夷破天荒的没有叽叽喳喳偷讲话，楚阮月从其他同学那儿听说，刚才有人向祝辛夷当衆表白了，祝辛夷也答应了，气氛不要太煽情，

楚阮月诧异，却又得知那人并非安珩。她忍不住小声问，却被祝辛夷一副又想哭又憋屈的样子吓到，看来这表白不是惊喜是惊吓。

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安慰祝辛夷，更没找到机会问安珩，就这麽忐忑着，毕业会一直进行到最后环节。

原本是定了安珩上台唱歌，结果大家突发奇想，非要换苏凭渊领唱，还一呼百应的，气氛忽然掀起另一个高|潮。

安珩完全没意见，又或说他还心不在焉地往祝辛夷这边看，一脸的心事重重。楚阮月暗中观察了很久，都忍不住为他们捏把汗。

“老苏，都快毕业了，能不能一展歌喉！”

“班长，唱一个吧，大家都想听！”

“……不必了。”苏凭渊直接拒绝了他们。

可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连班主任也加入了。

“苏凭渊，既然大家都这麽推举你，就唱一首吧。”

向来从容大方的苏凭渊却多了犹豫，被衆人围看着却迟迟没有作答，只默默看向安珩，似乎在求救。

“班长，唱一个！班长，唱一个！班长，唱一个！”

大家呼声太高，他想退恐怕也难了，楚阮月又开始替苏凭渊捏把汗。

“好吧。”苏凭渊终于答应下来，“我唱得不好，请大家包涵。”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的谦辞，直到他开口唱第一句。

“……班长唱的是……什麽歌？”

“没听过啊……”

“不对，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周围议论纷纷，不过都很小声。

而台上的苏凭渊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地唱着，认真到逐字演绎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幽默感。楚阮月没想笑，只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麽回事哎，原来学习超厉害的苏班长，竟然也有不擅长……甚至于很差劲的一面。好吧，他居然是个音癡。

台下议论声更多了，因为大家始终没听出来这是什麽歌。

“他唱的是《祝你一路顺风》诶。”楚阮月自言自语了句。

班主任也很疑惑，又不忍心打断他，创造性地出了个主意：“咳咳咳……有哪位同学上台和苏凭渊一起合唱？”

议论声变小了，台上的人却神情自若，渐入佳境。

楚阮月捏了捏手心，正犹豫着要不要举手，忽然被身边的祝辛夷撞了一下。

“老师，楚阮月想上台。”祝辛夷冒了句。

“好，楚阮月，你赶紧上来。”没想到班主任也迫不及待，朝她招手示意。

“辛夷……”楚阮月都懵圈了，又被推了一下，再看周围都是期待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

算了，反正她也不忍心看苏凭渊继续“献丑”。

就那样屏住呼吸，远离周围的一切，楚阮月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点。然后交换眼神，给了他一个“放心”的提示，才转身面对大家。

“……当你背上行囊，

卸下那份荣耀，

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

用力地挥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

楚阮月一开嗓，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先前或迷茫或不解的神情也变成恍然大悟。

苏凭渊也惊讶于她清甜的嗓音有如此魔力，不知不觉跟上了节奏。

“……当你踏上月台，

从此一个人走，

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

深深地祝福你，

最亲爱的朋友，

祝你一路顺风……”

唱到这里，大家都听出来这是什麽歌，只是苏凭渊乱跑的音实在一言难尽，哪怕与楚阮月合唱之后，也拽不回来。

苏凭渊也很无奈，他一开始就拒绝的，再后来也提醒了，他真的不擅长唱歌，用拉胯两个词形容都算擡举。

好在有楚阮月救场，她一定是真心想替他解围，那麽认真又那麽努力，让他连丢脸都觉得满足。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