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礼(38)
在此之前,他做了一套物理老师发的竞赛卷,题量还可以,但费脑子。
卧室的隔音不太好,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远方时不时的狗叫,和老人不轻不重的鼾声。
他盘腿坐在床上,没什麽目的,在微信好友里翻着。
严柏礼的好友很少,没几个。初中同学几乎没有,剩下加的都是高中同学,还有一些不常见的亲戚,过年寒暄时迫于无奈才加上的。
他给每个人都分了组,同学亲戚,码的整整齐齐。
很有边界感。
翻了半天,依旧没找到什麽事做。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便放下手机,準备睡觉。
突然收到了两条消息。
铃很响,在空蕩的卧室里回蕩。
几乎没人发现,发来消息的人备注后面,有一个明亮的,微小的星星。
那是一个秘密,藏了挺久的秘密。
视线落到“算骚扰吗”这行字身上,严柏礼删删打打,把“不算”两个字发出去后,便接到了来自“梨花”的语音通话。
说不紧张其实是假的,但他没有犹豫,在屏幕上点下绿色圆圈,语音接通。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空调吹的太久,带了些鼻音,应该是感冒。
女孩的嗓音泛着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麽。
她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带着哭腔说出一句,“我疼。”
神经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绷紧,严柏礼握紧了手机,手心不自觉的冒出冷汗。
但他依旧保持冷静,只是尾音有些颤抖,“你在哪?”
周芜实在太累,感觉全身都是酸的,一句话没说,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
严柏礼几乎是立刻从床上下来,披了件运动外套。
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响,夹杂着微弱的电流,“等我,很快。”
周芜没再说话,在昏睡过去前,挂了电话。
很疼。
胃部一阵绞痛,仿佛所有器官缠绕在一起,纠缠不清。冷汗从额上冒出,打湿了前额的碎发。
周芜用手死死揪着肚子前的白色布料,手背上的青筋冒出来,看上去很怪异,仿佛这样做就能缓解疼痛似的。
她以为要等很久。
十五分钟后,门被敲响,周芜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站起来,磨蹭了许久,鞋都没穿,赤着脚去开门。
热风和少年特有的气息夹杂在一起。
周芜脑袋还晕着,没反应过来,便陷入了一个算不上温暖的怀抱。
她被抱得很紧。
很有自知之明,深知现在自己身上的味道算不上好,浓郁的酒味,于是下意识的挣了挣。
并没有什麽效果。
严柏礼的身上没什麽温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凉的,被抱在怀里很舒服。
周芜觉得安心,整个人放松下来,左手依然捂着小腹。除此之外,再没什麽其他动作。
严柏礼松开她,眉头紧皱,整个人看起来很糟糕,连带着语速都有些快,“我送你去医院。”
迷迷糊糊间,周芜被扶上出租车,眨眼间,她将视线落在看见了自己平时一直没注意到的首饰店。
一条项链挂在模特的脖子上,细细的银链子,下面坠了一颗星星。
与衆不同的是,那个星星是粉色的,随着角度的变化,一闪一闪的冒着光。
像是被上天偏爱,昏黄路灯独独落在它上。
模特的脖子下面刻了一行字。
天下万物,我独爱你。
严柏礼坐在她身旁。
周芜依旧在座位上蜷缩着,伸手指了指那条项链,眼睛格外亮,分不清是醉是醒,极轻的说了句,“很漂亮……”
严柏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拿出手机,不轻不重,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又收了回去。
*
医院内。
模样古板的医生手中拿着一张病历报告单,眉头皱的很紧,训斥道,“怎麽回事?小姑娘都来生理期了,还喝那麽多冰啤酒?”
清瘦的少年站在那,一动不动,安静的听着。
医生叹了口气,叫来一旁的小护士,让她带着周芜去输液。
临走前又狠狠瞪了严柏礼一眼,“以后看好自己女朋友。”
“好,谢谢。”无论医生说什麽,少年都站的笔直,不卑不亢,乖巧应下。
夏天炎热,对于医生而言,是乱蹦乱跳的季节,没什麽人生病。
护士小姐姐看周芜实在太难受,便给了她个床位,让她安安静静的躺那输液,小腹的绞痛应该会缓和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医院实在没什麽人,医疗人员都没什麽事。
隔一会儿,就有一个小护士进来,什麽红糖姜茶,红糖煮鸡蛋,直接拎着保温杯走过来。
周芜唇色苍白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却还强撑着笑,一个一个道谢。
应该有十几来分钟,严柏礼手里拿着一张白色收费单,眼睛被发丝掩着,看不出来是什麽表情。
周芜的酒醒了大半,轻声道谢,“今天谢谢你,这麽晚让你过来一趟,麻烦了。”
说着就凑过去,想看看收费单,待会好把钱给人家转过去。
上面的字还没看清,严柏礼便两三下把纸折起来,随手揣进衣兜里,“别看了,不用你还。”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明确。
周芜听得懵懵懂懂,在心里思考了会儿是不是自己智商不够用。
并不想一直麻烦人家,周芜通情达理的开了口,“你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家人会着急的。”
这句话却被少年顶回去,“你呢?你家人呢?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语气很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