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礼(4)
“陈龙。”周芜颤抖着嘴唇,念出一个名字,擡眸与她对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那个混混,是叫陈龙吗。”
力气太大,纪忆疼的嘶了一声,挣开束缚,后退几步,皱眉道,“应该是,你先松手。真是的,都死好几年了,这麽激动干什麽。”
已经成为中心焦点的两个女人情绪各不相同,但都有些激动,场面算不上和睦。
高越天眼见气氛不对,连忙跳出来,“提起他干什麽,逝者已逝,咱们也改变不了什麽。班花你也别伤心,世界上的好男人多着呢,没什麽大不了的。”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注意表情管理,脸上的笑容刺目,不加掩饰的落进她眼睛里,“来来来,继续继续。”
周芜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胃里一阵恶心,一下子脱了力,毫无预兆的跌坐在沙发上,呼吸似乎被扼住。缓过来后,她将人松开,也不顾现在的场合和状态,拎包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有人担心,想要伸手去扶,却又够不住,只能出声唤她的名字。
毫无预兆,女人回过头,瘦弱的手攥紧裙角,洁白的布料被染红。她温和的笑着,弯了弯红肿的眼,手中依旧攥着那颗星星,“剩下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你们玩的开心。再见。”
出了包厢,周芜跌跌撞撞沖进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头上明晃晃的白光却在此时显得格外昏暗。她用凉水洗了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让情绪稳定下来,随后擡了头,望着镜中的女人。
衣服已经髒的不成样子,额前碎发微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格外狼狈。
这是自高二转学后,她印象中第二次情绪失控。
那件事发生在高二。
在遇见陈龙之前,周芜的高中生活一直很平静。
她天真的以为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直到某日放学,走读的她出了校门,却在职高门口碰见了一群不良少年。
云和一中的地理位置很奇葩,出校门往左走几步,就是职高。
职高的校门破旧,围墙上面许多脚印,髒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被翻过多少遍。
那的学生却很喜欢靠在这,满地的烟头落在脚下,啤酒瓶乱扔一通。女孩化着浓到几乎看不到原本模样的妆,与一旁抽烟的男人勾肩搭背,笑声尖锐而刺耳。
这是在职高门口常能看见的景象。
云和市教育发展实在算不上好,中考题出的也不难,都是些很基础的东西,只有几道难题。
只要初中努努力,中考就能考上个普通高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上职高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初中时已经堕落彻底放弃自己,打算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的人。
那天放学早,天气很好,夕阳映照着红晕,云朵柔柔地飘在天上。
陈龙和他的一群小弟坐在花坛边,穿着很花哨的黑T恤,牛仔布料紧紧包裹着腿。嘴里咬着烟,谈笑风生。
周芜没打算去招惹他们,只是安静的从他们身边路过,什麽都没做。但她忘了,上周班会的主题。
“青春明媚的花朵最能吸引恶人,请学会保护自己”。
陈龙眼尖,第一个看到她。眯了眯眼,吹了声口哨,将她叫住,“哎,站那别动。”
四周没什麽人,周芜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周围的小弟开始起哄。
“哟,一中的学生?漂亮啊。”
“龙哥好福气,眼光就是好,路边抽个烟也能碰见这麽漂亮的妞。”
……
周芜听了会儿没营养又上不了台面的话,擡眸看着他,语气平静,“有事吗?”
陈龙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撩起一缕头发闻了闻,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好学生啊,谈恋爱吗?”
挺混的。
周芜被呛到,后退几步,皱了皱眉,只感觉一阵恶心,不打算继续纠缠,“很晚了,我要回家。”
清脆一声,脸被打到一边,很清晰的一个巴掌印。
陈龙觉得被拂了面子,大男子主义使他恼羞成怒,再加上最近过得也不顺心,直接将她当成合理又免费的出气筒,上手打人。
周芜之前脾气实在算不上好,之前常被街坊邻居笑着打趣说自己父母生了个刺头。只是随着时间长久,那点刺也慢慢被磨平,淡了。
伸手碰了碰微红的侧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向花坛拿起一个砖头,向他的头砸下去。
血顺着他的脸流下,像可怖的虫子顺着脸颊蠕动,看起来挺渗人。
她依旧平静,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她,又重複了一句之前的话,“我要回家。”
小弟们哪还管她回不回家,慌忙围到陈龙身边,喊着他的名字。
周芜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
噩梦来的毫无预兆。
陈龙交了新女朋友,整个云和都有名的女混混,社会閑散人员,吃喝嫖赌什麽都干,就是不干正事,以打架偷窃为乐,三天两头进局子,蹲几天又被放出来。
没人知道她的真名,大家都跟着叫她婷姐。
陈龙跟婷姐说了这件事,暗示让她为自己出头。
男朋友被欺负,丢的也是自己的脸,连着几天收保护费的路上都明里暗里的被人嘲讽。婷姐火冒三丈,直接叫上一群朋友在一中门口堵她。
周芜刚出校门,巴掌拳头便一个个落下。
这件事闹得很大,在校门口打人,明目张胆,顶风作案。
周芜在医院呆了两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