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夏日的黄昏(32)
难道是真的?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心,你的真心话——”
一个“话”字拉老长,没脸没皮的鬼冷不防沖向屏幕。
“啊!”
一道短促又掺进笑意的低声,刑非也思绪断连迅速蒙进毯子。
笑声愈发放肆,从卫生间门口传来,“就这胆儿还看鬼片?等我陪你。”
刑非也:“……”
幼稚!
水声停住,门拉开时热气混着她常用的花香味沐浴乳飘出来,她心思一直不在影片,门开的第一刻便回头,仿佛一直等着,就等人出来好打量两眼。
衣服穿完整,深灰色T恤休閑长裤,该挡的全挡得严严实实。后脖挂了条毛巾,趿拉着新换的棉拖边擦头发边不紧不慢靠近。
注意到视线他垂眼扫下,忽而扯出个笑,“很失望?”
“?”
刑非也回过神,往旁边挪挪给他让位置,他玩味的声音接上,“居然穿上衣了,是吗?”
刑非也:“……”
刚準备反驳人在身边坐下,沐浴乳混着洗发水的香味不遗余力钻进人鼻腔,她从没觉得这味道这麽好闻,清新的水果味,馥郁的花香。
“要不我现在脱?”许肆胳膊架腿上侧身,看似揉头发实际凹造型,他就喜欢这麽摆谱。
“不是八块我不看。”
刑非也说罢重新整理毯子从头裹住自己,有点儿慌张的,这人最近一直不对头,把她当乐子似的,还真有可能脱了逼她看。
“啊,”许肆扬扬下巴,“意思还是想看。”
刑非也:“……”
“我没说,”她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电影就看电影,不看出门直走,回家去。”
而后许肆就没话了,他好像很怕她情绪不好。
她偏眼。人还保持方才的姿势,只是没了方才的张扬,低着头默默擦头发,都快半干了还擦。
算了。
“冷吗,需不需要毯子?”
她扯下毯子递去,许肆已经把毛巾搭到沙发扶手,懒懒半倚:“?”
他巡她一眼,又望向幕布,“你不躲?”
刑非也:“……”
她要是怕,就不会关掉灯在这看!
窗帘外照不进一丝亮色,天已经全然黑了,“看完刚好接刑掌,裹着吧才洗完澡容易感冒,我再去拿……”
她把毯子丢他身上,起身脚没来得及擡,人被拽下去,跌回沙发,挨到个空调带走水汽,冰凉的身体。
许肆一手搭在沙发背,人凑过来。
又来了,他总莫名其妙凑近她,居高临下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不讲,就那麽静静盯着,盯得她心口狂跳不止。
“又干嘛。”她推他,已经预料到推不动,跟块木头似的,胸口也不同于女生,硬邦邦的。
她视线从人脖颈挪开,别向一边,“有事说。”
态度不大好。
他睫颤了颤,浴室热气蒸红的眼下还没消去,眸不那麽坚定时柔软半湿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只受委屈的狗。
跟扶墙那天一个样。
嗐。
“有事说。”
她重複一遍,语气肉眼可见地柔和了。
他眸中的雀跃也那麽显而易见,转而又是副不着调的狡黠,“一个毯子够裹,你坐我怀里,我裹着你,毯子裹我。”
刑非也:“……”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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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绿灯畅通无阻,他们车到机场时航班还有二十分钟。
刑非也去小卖部买了几瓶水,一来预计两位落地她妈第一句就会说:“坐着这麽久飞机连瓶水都不知道买,这麽自私。”
二来,新手驾驶员国道上绕来绕去幸苦了,犒劳他一下。
“就水?”
许肆戴着鸭舌帽,长腿交织再远也能勾人视线,他接过水稍稍顶开帽檐斜望她,“这水金子做的?”
刑非也:“……”
“那你想要什麽,二十分钟内买得到我去买。”
她拧开水润润口,“买不到回家再补。”
反正犒劳这事绝不作假,毕竟人是她硬从床上拽起来陪她的,开到一半她又半死不活地卖惨,“许肆,我困。”
后大半程皆是他一人奋斗,刑非也到机场被她吹一耳朵气才醒,“到了?”
她伸个拦腰,“真快。”
许肆一脸阴鸷,“快在哪?”
他指指自己眼睛,“黑眼圈看到了吗,怎麽补偿。”
五点起床确实有点早,他们上课都没起这麽早。
刑非也往后仰,仰无可仰,“不是让你早点睡?你干那什麽了吧。”
许肆:“?”
“每晚都打对身体不好啊,黑眼圈会越来越重。”
许肆:“……”
他知道她在说什麽,咬咬腮帮敲她脑袋,“你看我有那精力。”
“也行。”许肆勉强同意收下水,“哝?”
示意隔壁座位。刑非也没心情坐,站到到港出口的围挡外时不时注意时间。
她爸妈这回出去有将近两年没回,平常除了打钱也会通视频,不过不是跟她,是跟刑掌,极偶尔的时候才会提及她,提及也是有事让她办。
她像被父母遗忘了,一个多余的人,或者,小少爷的保姆?
说句不孝的,她其实不大希望两位回来,爸爸还好,主要是她妈。
“累瘫了。”季巧云一身休閑清透装出现在出口时刑非也一眼认出,沖他们挥挥手,看见了,只有刑梁沖她笑笑,是那种与陌生人久别未见礼貌的笑。
她爸是个温和的人,个头不高跟妈妈差不多,但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韵犹存,情绪稳定家里的甩手掌柜。
他从不插手妈妈在家的任何事,即便看不惯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用旁人恭维的话来说就是,爱老婆,尊重老婆,绝世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