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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花旦(57)

作者:同消古 阅读记录

透过车窗,沈贺文的目光投向花园中的那道倩影,她美丽得不像话,白色绸缎礼服下,妩媚俏丽,妆容淡淡,一笑生花。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这一天,她嫁给他的一天,却都不及真的看到时震撼。

半晌迷离,秦羽织来敲车窗。

“你来了。”

沈贺文道:“我说过。”

可她只是礼貌的微笑,疏远之下,他心中颇不是滋味,起先只以为她在强装镇静,这时,间行道:“先生,是二爷。”

王家二爷,苦寻沈贺文不着,已没了办法,这回终于捉到他的影子,岂会白白放弃机会,携带天津商旅,浩浩汤汤而来。

沈贺文面色铁青,她竟然联络敌人对付他。

“你以为,凭几十人能拦得住我?”

秦羽织道:“二十分钟也就够了。”

犹如石子投湖,泛起涟漪,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沈贺文的头脑瞬间就炸了,她知道阻止不了自己,所以干脆放弃,只采取最简单、粗暴,反而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二十分钟,足够他们完成典礼。

沈贺文从没有如此恐惧过,一切準备成了无用功。

他知道他要失去什麽了,这一瞬间,什麽姿态尊严,不经权衡,尽然散落一地,他咆哮道:“秦羽织!你给我回来!”

二爷的人围上来堵住去路:“贺文,总算见到你,商会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滚开!”沈贺文怒吼,一把推开面前的人,“间行!拦住他们!”

间行与他都被人群围着,突围不得,而她留下一个微笑,越来越远。

第三十五章

【两年后】

往事如烟,不愿提起。

今宵荒唐。

过去的秦羽织,有许多身份。

失忆前,她是秦老爷唯一的孙女,画家苏晴的女儿,秦若琛的侄女,掌上明珠。

后来发生一些事情,使她失去记忆。

再后来,她成了沈贺文的红颜知己。

以上,是报纸冠以秦羽织的头衔,他们有时也称她为‘金丝雀’,他们说,沈贺文教她弹琴,跳舞,送她去读书,挽着手出入高档舞会,为秦羽织一掷千金,也为她怒发沖冠,比之过往,头一回见沈贺文这麽爱重一个女子。

这其中有的真,有的假,而时至今日,秦羽织早已分不清真真假假。

甚至更愿意相信那些是真的,因为这样,不必解释良多。

时局越来越乱,处处是游行、罢工,政坛一日一个样,物价波动,不乏大公司还不上拖欠工人的款子,连夜跑路,换个城市茍延残喘,而所谓上流社会的小姐太太们笙歌不断,眼睛离不开这些莺莺燕燕。

她与沈贺文分开,一片唏嘘。

车行颠簸,阿濮催促司机加快,晚宴要迟到。

秦羽织笑叹:“他们知道我是谁呢,咱到时溜进去,万事大吉。”

阿濮扭过头教训她:“莫要妄自菲薄,相信我,你能红。”

“两年了,不见起色,仍是没有镜头的路人甲。”她揶揄,知他必定生气,还故意这样说。

可爱的阿濮,他是她半个老板来的。

说是老板,无车子无房子无票子,住在拥挤的弄堂里,最爱吃外婆水煎包,他起的比牛早,睡得比牛晚,被导演呼来喝去,吃股东的脸色,有时没有尊严。

两年前,秦羽织遇到濮先生时,他正对手底下的舞女呼来喝去,打老远看到她,眼神便无法移开,当即派助手跟她回家,下班后濮先生带着水果来拜访,力邀秦羽织加入公司。

羽织问:“我可以得到些什麽?”

阿濮回道:“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恨我的人更恨我。”

那个夜里,濮振华看着面前像猫的女人,她的眼睛直戳戳,能望进人心里去,便知道自己没有选错。

“想什麽?这麽出神?”阿濮从前面递来水杯,告诉她润一润喉咙,一会有的聊。交际场上谁先住口谁就输。

他们閑谈,

“有这样一张脸,不拍电影你会在做什麽?”阿濮在邀功。

秦羽织说:“我会是律师,早告诉过你,我是学法律的。”

阿濮抗议:“谁信,真学法律怎会与我签那卖身契。”

她看往窗外,人潮汹涌,各奔东西。

司机道:“谁来付钱。”

宴会是行内人筹办,来的都是与她们这行相关的人士,有阿濮应酬,秦羽织不怕得罪人。

她绕到花园深处,尽剩下枯草了,园丁疏于打理。

她从包里拿出香烟,点燃,最会抽烟的姑姑与贾士章离婚后回到海外疗伤,秦羽织继承她的衣钵。

她看到火星子落在裙摆,瞬间燎出腥红的洞,然后脚底下的草丛也烧起来,枯草简直就是烈火的归宿。

她静静看着黑烟滚滚,无动于衷,记忆几乎将她带回数年前。

人群往这里涌,屋主人随后出现,暴跳如雷:“小姐!你做了什麽!你需要立刻给我解释清楚!”

阿濮始终站在秦羽织这边:“没有查清楚前,切莫血口喷人。”

屋主人仍然通知警卫,警卫来到,扣秦羽织问话,他的观点是她有义务第一时间呼救,控制损失,可她没有,显然有过。

警卫没错,她过于麻木了。

阿濮急了,使出万能法则:“赔钱我们有的是,说吧,要多少!”

屋主人颇爱惜尊严,这样子可不行:“如今却不是钱能解决的。”

阿濮也无计可施,可怜的阿濮,秦羽织余光扫到作壁上观的金老板,这个下午,他的眼光在她身上停了何止三回,三回又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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