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花旦(8)
“那就不奇怪了,你们身上有相似的气质,那位秦女士在社交圈子里迷恋者衆多。”
秦羽织怒目相视:“无可奉告。”不允许别人定义姑姑。
“对不起,你生气了?我不知道这样问会冒犯到你,但你应该知道我多开心,我曾想过你不接受我的追求或许出于家庭。”
还自负。
她只管笃笃地通过桥面,转入回家的街道,必须承认,没有让荣叔开车是多麽不明智的决定。
卢烨还紧随其后,没有放弃的意思,着实没有分寸。
他眼中绽放着野兽见到猎物时兴奋的光芒,这与他是个大好青年并不相悖,男孩子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时,大体不自觉地流露出内心的想法,相反,成熟的男人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秦羽织,这不是秦家的路,你还要去哪?我送你。”
秦羽织根本不答,她曾经拿出足够的耐心应付他,甚至麻烦荣叔充当信差,给一段友谊体面收场。
可彼此终归会变为两不相干的陌生人不是吗?又何必费心应付。
她走得飞快,在卢烨看来可能是小女孩子赌气罢了。
最终,停在沈家的花园前,门牌上书沈字,卢烨措手不及地一怔:“院子里的车我认得,那天那人就是开这辆车来教堂,”指的自然是荣叔,“原来你真的住这。”
门开了,是黄妈,她眼里只有羽织,卢烨成了摆设。
“贪玩到现在,堪堪到五点半。”
“抱歉,黄妈,路上耽搁了。”
黄妈点点头:“晓得,秦小姐快进去看看谁来了。”
“是先生?”秦羽织眼前一亮,脱口而出。
“正是!”
她这才瞧见,黄妈身后的客厅中,一个男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中,她看他时,他也正将目光投来。
沈贺文,他回来了。
秦羽织忘记了黄妈,也忘记了卢烨的存在,只还记得那通电话,那个背影,那个钢琴房间的晚上…
卢烨意识到什麽,脸色发白:“所以,他是你…这不可能。”
何需解释自己也解释不清的东西?
“就是你想的那样,卢烨,”她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羽织走进屋子,再也不去理会他,任由大门合上,她想,卢烨或许会固执地在外面站一会儿,又或者骂一句‘真是看走眼了’,然后愤愤离开,无论如何,与她无关。
灯光昏暗,满室寂静。
沈贺文没有站起来。
他的皮肤黑了一些,还记电话中浪涛声,也是该黑一些。
他翘着二郎腿,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松开着,外面是一件深色外套,敞开着,黑色西裤在他身上无比熨帖。
他的气场突出、强大,秦羽织难眠心惊,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先走去五斗柜取花瓶,整束玫瑰放入其中,然后不徐不急地摆放美观,抱来他面前。
自己走路可还端庄?笑荣是否优雅?若给宴会上的姑姑打十分,自己可做得到六分?她在想什麽…
“我去的时候没有其他顾客,花店老板用最新鲜的花来招待我,你看好看吗?”
秦羽织听到自己的嗓音平静,很好。
她择了一把漆木椅子落座,没成想,椅子是可以转动的,人上去不自觉晃了晃,像是摇篮里的婴儿。
她囧得说不出话来,準备了一肚子的草稿也就无从出口。
沈贺文的手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骨节分明,淡淡问:“啓新百货一楼那家?”
他在为她解围。
秦羽织专心地点头,看他时,也看到院中花海,玫瑰盛放。
这下只得彻底将头压低,家中有花,还去外面买,哪来的道理?
她感受得到他的目光,半晌,
只听他道:“很美。”
……
黄妈说饭好了,张罗摆放碗筷。秦羽织去帮忙,顺便抽身。碟子,瓷碗,餐布,筷子,勺子,她默念,慢一些。
角落的老唱片机中流出若有若无的音乐,沈贺文就像是从电影里走下来的人,从容、优雅,她又在扮演什麽角色?
沈贺文来到餐桌,入座,明目低垂,问:“急不急着吃蛋糕?”
秦羽织这时才留意茶几上面的蛋糕盒子,黄妈打开来,美丽的红丝绒。
他记得她的生日,在这日赶回。
沈贺文複又起身:“不急的话,不妨等等。”
待走出段距离,回过头来看她,她怔了怔,跟过去。
秦羽织随着他的步子一路到厨房,他脱下外套挽袖子,她问:“你要下厨?”
他没有回答,徐徐道:“来帮忙。”
可哪里用得上她,才片刻而已,工序就都叫他做尽了,最后他将一瓶红酒打开,香醇的红色液体流入锅里,柠檬,香片,八角,以及诸多她见过却叫不上名字的佐料在里面煮得变了色,才晓得这是在煮红酒。
新奇的吃法。
沈贺文倚在橱柜上,看着秦羽织,道:“在国外与英国家庭住在一起,男主人是个酒鬼,也很懂享受,这是向他学的。”
“英国人也吃八角?”
“吃,他们什麽都吃,只是用法和场合不同。”
“就像茶。”
“是。”
一问一答,话题流向未知的方向,秦羽织道:“在国外时,你有很多朋友?”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那时我的经济不好,与一般留学生无异。”他很坦诚,她道:“那户家庭待你怎样?”
“更多的时候是场交易,我付房租给他们,仅维护日常礼节,”他道,“好了,尝尝。”
锅开后,羽织用汤勺将红酒舀出,待它凉却,还是第一次用碗喝酒,他看着她:“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