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94)
苏挽筝看着熟悉的大门,神色晦暗未明。
车夫站在一旁恭敬说了句:“姑娘,小侯爷在里面等您。”
说完,车夫率先朝里走去。
闻言,苏挽筝眸色一动,想起谢今淮说过让她见问芙的话,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朝春莱道:“春莱,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个人。”
春莱犹豫不决,随后点点头道:“夫人,小心。”
苏挽筝走进去,云庄和以前还是一模一样,就连被她烧毁的主院都恢复得一模一样,只是外面多了一棵梅树。
她走到梅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梅树,想起她曾经对谢今淮说过的话。
——“阿砚,以后我们住的地方也种上梅树好不好?冬日你就陪我赏梅,我给你酿酒。”
原来在她走后,他履行了她的话。
可,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等着那人走到她身边。
很快,听到他说:“阿筝,明年梅花开了,我陪你赏梅可好?”
苏挽筝嘴角轻轻牵动了下,眼底却是一片淡漠冷色。
“小叔,陪我赏梅的人,不会是你。”
谢今淮身躯微颤,她的话风轻云淡,却这么伤人。
只听她:“问芙呢?”
他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自嘲道:“倘若不是因为问芙,你恐怕都不愿踏入这个院子吧。”
苏挽筝见他转移话题,也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就要走,又听他说:“你给我煮一碗面,我不仅会让你见她,也会把她的卖身契给你。”
闻言,她脚步猛顿,带着一丝不解看向谢今淮,她才发现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袍,他脸色也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原本劲瘦的身姿更加羸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敛下眸华,抿紧唇线,生硬道:“你应该知道,我煮的面不好吃。”
谢今淮笑笑道:“我知道,但我今日想吃了。”
苏挽筝犹豫一瞬,然后朝厨房走去,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面食。
看着灶台,她还没过去生火,谢今淮已经上前坐在小板凳上烧火了。
就和在清水村时一样,一个下厨,一个烧火。
苏挽筝把水煮开,然后开始下面条,脑海中却一直想着他刚刚的话,什么叫“今日想吃了”?
忽然,她想起在以前也有一日这样,他明知道她煮的面条不好吃,却非要她亲自下厨给他煮面。
那时她问为什么,他只是笑笑说就是想吃了。
和今日说法一模一样。
一刻钟后,苏挽筝把一碗干巴巴,看起来完全没有食欲的面条放在桌子上,
“我煮好了,问芙和她的卖身契可以给我了吧?”
“陪我吃完。”谢今淮定定地看着苏挽筝,随后拿过筷子,毫不嫌弃地吃了起来。
苏挽筝只能坐下,若非她知道自己厨艺不佳,还以为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她不由想起徐嬷嬷在,每逢她寿辰之际,嬷嬷也会给她煮碗长寿面。
寿辰?她眸光微动,看向谢今淮,不对啊,她记得他寿辰早过了呀。
她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他就是如他所说那样,就是想吃面了。
谢今淮吃得很慢,这是他来之不易的长寿面。
他知道在生辰之日,最为亲近的人都会煮长寿面给过寿的人吃。
比如谢老夫人和谢夫人每年在谢允佑生辰之日,煮长寿面给他吃。
但从来不会有人给他煮长寿面,因为他生日便是他母亲的忌日。
而这个日子注定是黑暗的,就如同他的人生。
可遇到苏挽筝后,他突然也想吃一碗长寿面,便让她亲手做给自己吃。
那碗面明明很难吃,可他却很珍惜连汤都一滴不剩喝完了,今日也是一样。
苏挽筝见他吃完了,立刻道:“可以给我了吧。”
谢今淮想起手下汇报的话,他黑沉的眸色带着一抹黯然,却又隐隐透着几分难言的欣赏。
曾经她说过:“阿砚,你只管好好养病,以后我养你。”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她并非软弱,只靠他人的女子,可他从不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说:“阿筝,我从未想过要把你变成囚笼中的鸟儿。”
他只是想把她保护起来,却忘了过紧的束缚会让她忍不住挣脱开来。
苏挽筝微怔,知道她的话被车夫听到汇报给他了,她轻笑了声,带着一丝的嘲弄。
“你从未想过,可你却这么做,云庄就像是你打造了一座牢笼,就算你把我接出云庄,不过是把我从这座牢笼送进了另一座牢笼。”
“当初我嫁给你,是真心喜欢你,想与你共度一生,所以才会毫不犹豫随你上京,可我高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我假死离开,骗你,是身不由己,却也是从心为之。”
“谢今淮,我与你早已和离,还请你别再纠缠不清。”
剎那间,谢今淮耳边嗡嗡作响,他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却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吃醋
谢今淮清隽的脸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胸口仿佛被重锤猛击,全身的血液都逆流沸腾,每一寸肌肤都好似碎裂成千万片。
他望着苏挽筝, 她面无异色, 盈盈的水眸没有爱意, 也没有恨意, 只有一泓清水的平静。
这让他的心彻底沉沦谷底,苍白的薄唇颤抖几瞬,喉咙发紧却说不出话。
苏挽筝不想再和他待下去, 起身道:“问芙的卖身契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谢今淮从宽袖暗扣中拿出一张文书递给苏挽筝, 她接过文书确定上面的名字是问芙,径直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