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99)
——“来楠院。”
苏挽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理智告诉她,不能去,可想起那方手帕,终究是隐患。
*
夜沉如水,弯月如钩,整个谢侯府都静悄悄一片,而这时的苏挽筝披着黑色的斗篷朝楠院走去,很快就看到正律守在门口。
正律看到苏挽筝,拱手道:“姑娘,公子在印月阁。”
苏挽筝脚步微顿,正律见她神色犹豫,便说:“姑娘,公子说您上去,东西才能还给您。”
苏挽筝冷冷地抿了抿唇,径直地朝印月阁走去,与她想象中一般,印月阁里面摆设极其精美,素雅中又透着一丝贵气。
她顺着台阶来到阁楼,一眼便看到背对她负手而立的谢今淮,莹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好似带着一层神圣的光芒。
“你来了。”谢今淮回身望向苏挽筝,薄唇轻扬,含着一抹浅浅却又满是孤寂的笑。
苏挽筝把戴在头顶的斗篷取下,冷笑一声道:“晚膳时,你故意拿出那方手帕,不就是为了逼我来见你吗?”
谢今淮朝苏挽筝走近,清隽的眉眼带着苦涩,“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来见我吗?”
苏挽筝神色白了又白,怒道:“谢今淮,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今淮面色露出几分凄楚,她的话当然清楚,犹如锋利的镜子碎片扎进他的骨肉中。
明明痛不欲生,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他卑微道:“阿筝,你若是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只要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你便好,你若是恨我怨我,可以杀我,但你别把我推给别人,我只有你了。”
刚才听到谢允嘉的话,他那一瞬间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暴虐而起的怒意。
苏挽筝心口好似被一颗大石头压住,倘若是以前,他这样说,她恐怕早已弃械投降。
可现在的她,千疮百孔,皆是因他。
“谢今淮,曾经我也只有你。”她嘴角弯起一抹又冷又讽刺的笑,“可现在我有很多东西,最不需要的就是……”
话还没说完,苏挽筝突然被他紧紧拉到怀里,她感觉抱着她的人,身躯在隐隐颤抖着。
“阿筝,别说了,求你别说了。”谢今淮抱着怀里的人,双手不敢大力,生怕弄疼她,可又不舍得放开,“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所有物,我可以成为你的刀,可以成为你的盾,你想怎么用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把我排除在你的生命之外。”
苏挽筝神色呆愣,她从未听过谢今淮对她用“求”,还有后面那些卑微到极致的话。
她指尖轻颤,心底有那么一阵的恍惚,可耳边传来风吹铃铛的声音,她又想起那碗苦涩,让她如坠地狱的绝子汤。
苏挽筝眸光微垂,掩下眼底的涟漪,再次抬眸只剩下一片冰冷,她推开谢今淮,说:“你装得如此深情,可若真如此,你又怎会忍心给我喝绝子汤,说到底你不过是不甘,是不想失去情毒的解药。”
谢今淮解释道:“阿筝,那绝子汤……”
苏挽筝冷漠地打断他的话:“你想说你有苦衷?可人活在世上,谁会没有苦衷?”
说到这里,她眸底泛起一层水光,“你知道那夜我有多疼吗?不是药效的疼,而是心口的疼,是被所爱背叛的疼,那样的疼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也绝不会让自己再深陷其中。”
谢今淮脸色煞白,想要解释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随即,又听到她说:“谢今淮,不要再逼我了,把手帕还给我吧。”
他敛起沉寂的眸色,从怀里掏出那方带着冷梅花香的帕子,缓缓递了过去。
苏挽筝接过手帕,没有再看谢今淮,直接离开。
谢今淮定定地看着苏挽筝离去的背影,他若舍得逼她,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苏挽筝从楠院出来,直接朝宁院而去。
彼时,后院处,觉少的谢老夫人和房嬷嬷出来走动,恰好看到苏挽筝从楠院出来,不确定地问身侧的房嬷嬷:“那是佑儿媳妇?”
“的确是世子夫人。”房嬷嬷诧异道,“只是世子夫人为何会从楠院出来?”
谢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
*
翌日,苏挽筝和谢允佑来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作势不经意间朝苏挽筝说:“这人老了,觉就少了,昨夜我在后院走动走动,倒是看到你也在外溜达,可也是睡不着?”
苏挽筝在听到谢老夫人提及昨夜,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谢老夫人看到她去楠院了?
她硬着头皮,小声说:“是。”
谢老夫人眉眼暗了暗,又问:“那为何会溜达到楠院?”
苏挽筝眸光微动,果然被发现了,就在她不知如何答话时,谢允佑为她解围道:“昨夜是我让芜衣去楠院给小叔送东西。”
苏挽筝暗暗松了口气。
谢老夫人看向谢允佑,沉声道:“哦?他什么东西没有,需要你送什么给他?”
谢允佑解释说:“是祖父留下的兵书,之前我从小叔那里拿来看看,看完了,自然要还回去。”
谢老夫人眉头蹙起:“还回去?你祖父的东西都是你的,他不过一个外室私生……”
苏挽筝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外室私生?
什么意思?谢今淮不是谢老夫人的儿子?而是外室所生之子吗?
“祖母。”谢允佑打断谢老夫人未尽之言。
谢老夫人看了眼苏挽筝道:“你新妇也不是外人,将来总要知道这些事,谢今淮一个外室子,有幸得封侯爵,这已经是天大的荣耀,难不成还要将整个谢侯府都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