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明明超弱却超努力(236)
那一瞬间,目光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迷茫与空泛。
好似望见一个,许久都未曾见到,但只听到声音,便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她面容的故人一般。
青年望着她,面上贯穿的疤痕好像在这一瞬微微舒展。
却也只是瞬间,便重新团蹙,恢复成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模样。
“阿棠。”
青年极轻的摇晃着手中手掌长度的玉白色瓷瓶,极为清醒的开口道:“很晚了。虞紫鸢交代过,你喝完药最好尽快休息。”
第122章 堂上花(大修)
夜色沉沉, 廊下草木间小虫低鸣,有风穿堂而来,落在面颊上有几分微凉。
季棠却在这微凉中嗅到一缕极淡的酒气。
并不浓烈, 但却绵长, 久久在鼻息之间团绕环聚着。
这样的气味让季棠感受到些许的惊讶。
她从年幼的时候便认得眼前的青年,自然知晓他惯来是滴酒不沾的——哪怕是青桑山上再盛大的宴会,他也只是温和的举盏,以茶代酒, 言自己自幼便与此犯冲, 沾不得一滴一毫。
惯来酒水之物,沾了第一次, 便有第二次。哪怕明面上不饮, 暗地里也难免借之消愁。
但在季棠的记忆里——从小到大, 竟然真的从未见他沾过这些半点。
时日久了,整个青桑山上下便也知晓,是饮不得酒的。
是的,饮不得——
毕竟, 谁会挟着一个与酒水犯冲的人,去饮酒来验证这话语的真假呢?
因此当季棠嗅到那缕气息的时候, 下意识的凝蹙的眉头:“你......”
闻芥看起来情绪不太好,并未领会到她未尽言语之下的意思。
青年从靠坐着的栏杆处起身,目光没有望她,背身准备离开。
月色寥寥, 斜透过阑栅而来,零星的落在他身上, 在月白色的衣衫上投下微白光影。
季棠头脑尚还在空白发蒙,见他要走, 下意识向前追了一步:“师兄。”
夜色泠泠,两个字在少女口齿中咬得清晰,毫无遮挡与阻碍的传递而来。
闻芥的脚步顿了一瞬,没再继续向前,却也没有回头。
“师兄因何饮酒?”
季棠又向前走了两步,却并没有追上,而是隔着约有一人的距离询问。
闻芥没有回答。
他背对着她,只又一次道,“夜露深重,回去吧,阿棠。”
季棠心底凭空的生出一股奇怪来——分明方才听见她声音,回头之时,师兄的神色还是温和,却在片刻之间变得疏离,仿佛对她避之不及。
他看她的那一个眼神......
是在看她吗?
那一瞬间,季棠的大脑好像感知到什么一般,嗡嗡的响动起来。
她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青年身影,回想起这些时日来积压在心底的诸多不解,以及那一段莫名其妙的梦境......
少女的话语在这一瞬脱口而出 “师兄,你心底究竟是怎样想的?”
你出现在我身边,你教导我剑术,你看着我长大,每一年都给我编织竹篾灯笼和竹骨天灯,你对我近乎严苛的要求,以及冷静旁观的态度......
你心底究竟是怎样想的呢?
曾经,过往,那段被从天而落的星陨石打断的记忆里,你想说却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现在,如今,你心中所想的又是什么?
疑惑太多,几乎是如同开闸的洪流般汇聚而来。
季棠摸不透,捉不准——她惊觉自己似乎从未看懂过眼前这个人。
闻承霁很好懂。
但师兄太难懂。
廊下草木间的小虫再一次嘶叫起来,唧唧如织网般连成一片。季棠看见站在她前方的青年缓慢转身。
今夜他面上没有覆带面具,面容之上横贯着的疤痕清晰又狰狞,被其破坏的五官却无比熟悉,与这几日来一直守在她床前的青年面容重合——
若不看那道疤痕,不言不语,不笑不怒,他看起来便同闻承霁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更遑论今夜他穿着闻承霁惯常穿的那种月白颜色衣裳。
青年眼睫微抬,静看了片刻,缓缓抬手,触碰了一下她的眉角。
季棠感受到大脑这一瞬间轻微的眩晕。
她抬手要去扶额,却只觉得眼皮沉沉下坠,不受控制的闭合。
·
第二日季棠醒来的时候,感觉便像是沉沉的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鬼使神差的在夜半推开门扉,于月色洒朝的庭院中漫无目的的行走。
意外撞见师兄一身月白色衣衫,独自一人于长廊的栏杆侧靠坐着饮酒。
记忆里师兄惯来是不饮酒的。
至于闻承霁——季棠倒是询问过。他说他从来没有沾过这东西,若有机会,倒是想要试一试。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季棠微微蹙眉:师兄饮不得酒,以此类推,闻承霁应当也沾不得。总归酒精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她便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告诉他饮酒不好。
所以不管是闻承霁还是师兄,“饮酒”这件事似乎都不应当出现在他们身上。
但......
季棠捏着掌下柔软的被褥,恍惚间感觉夜间所见的那一幕,似乎只是缥缈般的一场梦幻。
如若不然,她怎么对于后面的事情毫无记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呢?
那日之后,接下来的几日,季棠仍旧未能见到闻芥。
她甚至询问了虞紫鸢和闻承霁——一个甩口说不知道,另一个也有样学样,闭着眼睛说不知道。
季棠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休养。
等到她精神休养得差不多,身体也基本恢复,到了该启程动身的时候,才终于算是见了闻芥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