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蛇王饲养的日子(120)

一圈一圈的红色，将原本还算清澈的淡清泉水染得十分浑浊。

水中细小的颗粒在那鲜红的衬托下起初变得更加明显，可随着那红越来越浓郁，便叫人再无法注意到它们的身影。

是血。

甘欣微微战栗起来。

“顾屹？”她伸手抱住顾屹，失措地喊他。

“别怕，不是我的。”

“那这是……”

“嗯？”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甘欣的问话，“怎么是你？”

这声音有些耳熟。

……司徒夜？

六十一

甘欣抚上顾屹罩着自己眼睛的手背, 将它扯下来几寸，露出眼睛往声音来源的地方粗粗扫了眼，然后立刻把手盖了回去。

余光还是不小心扫到了满是腥红的池子。

顾屹本想揉一下甘欣的脑袋以示安抚, 可抬起护在甘欣后腰的另一只手, 发现手心满是血污, 便又放了下去。

他略微动了动位置, 把甘欣整个人笼在自己身影中，然后微微侧头，打量了下岸上站着的那个陌生男子。

他手上提了盏存了土星源的荧灯, 对于克制此间弥漫的水星源很是有效。所以方才温泉边挥不散的雾气此刻悄然散了开来, 露出了周遭景色。

也让顾屹把他看得十分清楚。

一个相貌普通，可衣冠配饰尽显贵气的青年。

大带下系着的银色腰牌上，刻着一团摇曳的烈焰纹路。

他是炎剑宗的人。

顾屹眉头微蹙，他原本以为在阵法的另一端，他们有可能去到的是千百年前、随春生和灵龙他们生活过的檀山——如果这个阵法是如他与甘欣所想, 系随春生为了回溯驭兽山庄往事创立的话。

但现在看来, 显然和他们先前所想有些出入。

炎剑宗近几十年才在修真界里有一席之地，随春生那个年代根本寻不见他们的影子。

而且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与甘欣见过面。

甘欣应当也知道他是谁, 因为顾屹感觉到自己怀中抱着的那人身躯僵硬了一瞬。

可甘欣心中是有些困惑的。

她当然能认得出司徒夜, 毕竟她长这么大，贴脸被训斥——还是被一个陌生人训斥的经历可太少了，要想忘了这个自信心爆棚、自知之明几乎没有的家伙实在是很难。

但司徒夜不应该记得她呀。

那时她兄长明明让千彦出手, 在司徒夜身上施展了织梦天赋，以防万一还让长辞在梦境中又迭加了幻象, 包管司徒夜以为自己是主动和驭兽山庄解除婚约的，并且不会对见到过甘欣一事有丝毫记忆。

总不可能千彦和长辞同时失手, 让司徒夜完好无损地从檀山离开了吧？

不应该啊，若是那样，炎剑宗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早就该想办法找驭兽山庄的茬，联合其它对檀山眈眈逐逐的门派一同攻打过来了。

他们又风平浪静地度过了大半年时光，直到驭兽山庄弟子们主动参与和光书院走出檀山。这就说明，当初司徒夜求婚不得反被算计的事，是有被妥善解决的。

甘欣试探地问：“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她一撒谎就格外心虚，声音深处发着颤，好在先前甘欣对于血池的害怕表现得十分明显，这会儿的异样也可以用惊魂未定来解释。

但顾屹太了解她了，一眼就看出了甘欣的意图。

这让他更疑惑了，甘欣从未离开过檀山，怎么会认识炎剑宗的人，却又要小心隐藏身份呢？

难道那人来过驭兽山庄，恰巧和甘欣见过面……

等等。

顾屹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个人，曾经走进檀山和甘欣打过照面。

在他重伤昏迷被带入檀山后，刚醒来不久的时候，曾经听过一耳朵山间弟子谈论。

“大小姐怎么就被先祖们许给了这样的睿智家伙。”

“炎剑宗少宗主听起来不错，可地位啥的哪里能和我们大小姐比。”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咱们驭兽山庄接受下嫁，但那司徒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鼻孔朝天地贬低我们大小姐……他也不照照镜子，那模样，给大小姐擦鞋都不够份的。”

“可不是嘛，听乾糕说大小姐当时不小心闯入主殿，被司徒夜看到了，那家伙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眼睛都看直了……”

那个时候顾屹根本不关心弟子们口中谈论的大小姐是谁，司徒夜又在驭兽山庄有什么人兽共愤的邪门表现，听到这些事情转头就忘了，直到现在，他才将炎剑宗少宗主司徒夜，和眼前这个一脸高傲的贵公子联系到一起。

顾屹眯起了眼，用与方才初次打量司徒夜时完全不同的目光，斜向上睨了过去。

他长得似乎是比自己端正一些。

司徒夜：？

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看他，好可怕。

他明明才救了这一男一女的命好吗！不谢谢他也就算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他，怪瘆人的。

……那个女子刚才问他什么来着，他们见过吗？

司徒夜眨了眨眼，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

对啊，他好像不曾见过眼前这对男女，为什么方才他会在听到女子声音的时候，脱口而出“怎么是你”这四个字？

沉默片刻，司徒夜回答：“没有，大概是我听错了。”

甘欣松了口气。

却听司徒夜不死心地又说：“能否劳烦姑娘露出脸来，让我再确认一下。”

甘欣：……

这人为什么可以把听起来还算有礼貌的话，用十足傲慢不逊的语气说出来，还尽显真诚态度呢。

炎剑宗的家教真耐人寻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