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蛇王饲养的日子(217)
灵龙扯了扯随春生垂在背后的青丝:“我看你每天一头扎进檀山规章的拟定里,还当你是要为了驭兽山庄千秋万代呕心沥血筹谋的,我可真是白担忧了。”
其实如果驭兽山庄只是逐步地走向式微,然后在岁月长河里逐步瓦解,那灵龙并不会将它当做多么稀奇的事告诉随春生听。
但在那预知得来的画面中,昔日犹如画中仙境的檀山被尸山血海掩埋,他们亲手种下、早已长成茂密模样的树林被烧毁成焦炭;一块块铺凿出的青白山路上□□涸的鲜血染成夺人心魄的黑红色。
灵龙没法接受随春生苦心经营的一切,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结束的。只是窥探未来太过耗费灵力,短时间里她无法知道更多的细节,只能将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了随春生。
没想到随春生却没有给出灵龙意料中的反应,他似乎比自己看得要更开,想得更加豁达。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灵龙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到底是条直肠子的龙,看不明白随春生弯弯的眉眼后波澜壮阔的思绪。
随春生既然这么说了,那她自然信他。于是灵龙就将这件事干净地抛在脑后,直到她发现随春生消失了一段时间,竟然在檀山布下了两个大阵。
其中一个是他将灵龙的预言告知其他几位长老后,大家一同商议谋定的护山大阵。
这世间没什么术法能留存千年不灭,稀世品阶的灵器倒是能代代相传下去,可天赋高到能操纵它们的弟子对任何一个门派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更别提他们是有着特殊血脉的驭兽师,将希望寄托在这件事上并不稳妥。
唯独阵法能做到只要起阵者足够强大,就能维持效用经久不减。
而这世间再没有比随春生更加精通此道的人了。
他将毕生功力大半注入到了护山大阵之中,然后用剩下来的那些,铸就了一个半成品。
随春生原本打算除了给檀山一个足够坚强的屏障,还要后代们能有一个重来的机会。
没人知道檀山走向那样悲壮结局之前经历了什么,或许是掌权者的错误决定,或许是大势所趋,可是能够改变一切的拐点一定存在于某个时刻上,只要他们找到了这个决定驭兽山庄生死的节点,将它推翻重来,或许一切就还有被修正的余地。
禁阵之所以被称为禁阵,不光是因为它的作用为天道人常不容,本身成阵的方式也与寻常阵法不同。
随春生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能顶住过去与未来相融合时碰撞出的暴动灵力的灵魂,替代阵眼的存在,镇住整个大阵,才有可能实现这件事。
灵龙嘲笑了下随春生试图一掌堙江的心,然后拍了拍他的肩,用他前些日子说过的话重新安慰回他。
可不久后,她却只身入阵,试图用自己的龙骨,化作禁阵的眼。
通古今,晓未来。
天底下只有她能达成随春生的期盼。
随春生必然是想到这一点了,所以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个计划。
灵龙知道他不甘心。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自己心血与她之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灵龙忽然觉得世间有这么个人在意过自己,那她的龙生也就没什么缺憾了。
何况这么做,她也不单是为了随春生。她这个兽王做得委实没什么存在感,全靠着天生的神兽之躯震场子。现在能有机会给后代做些什么,也算是全了她兽王一场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随春生不管之后是成仙,还是寿终正寝,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可是灵龙画阵的手法并不熟练,好不容易将只差最后一段没有画完的阵纹补全,她站在中间磨磨蹭蹭又研究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阵眼所在的位置,刚调动起星源之力,要把自己融入阵法中,就被匆忙赶来的随春生从禁阵中拽了出来。
然后他也没来得及抽空斥责灵龙什么,就投入到将禁阵逼停的术法中去。
随春生向来嬉皮笑脸的,没个一派始祖的正经模样,这还是灵龙第一次见他一脸冷峻地面向自己。
“与天地共生的神兽是活得太久了,不知道死亡的滋味,所以偏要来尝尝吗?”随春生说,“你这么做,让驭兽山庄拿什么偿还,要我拿什么偿还!”
灵龙被他吼得抖了抖。
她有些奇怪,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被随春生一吼就要发抖呢?
噢,原来不是在害怕啊。
灵龙看了眼地上自己淌出来的血,一部分被阵法吸收了过去,剩下的蜿蜒弥漫在青色石板上,有些狰狞可怖。
“你拿些容器来,我的血大有用途,很宝贵的,可别浪费了。”灵龙扯开话题,“诶诶,你有瓶子的话扔给我就行了,我自己装。你要是走过来不小心碰到了,和我结了契怎么办。”
随春生置若罔闻:“那不是正好吗?”
灵龙愣住。
“结了契,你还能用我的灵力恢复得快些。”随春生一边向前走,用指尖挑起灵龙小臂上一缕殷红,“你不是一直想试试结契是什么感觉吗?”
他将手指置于下唇,然后轻轻舔去鲜血。
霎时间,灵龙近乎被阵法吸空的内丹再次充盈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强大。这就是血契的作用吗?
可灵兽和驭兽师结契带来的影响不是能惠及双方的吗?为什么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恢复如初,随春生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是这样的。”随春生哄骗她道,“不着急,我养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