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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烟华(167)

作者: 安婕妤 阅读记录

可那一瞬的温热、激荡之后,突地便是一瞬无法遏制的疲累和汹涌袭来的黑暗。

于那一阵黑暗里,宋烟烟冰凉的小手趴于祖屋密道之壁。

那个凌晨,雪停了。

金灿灿的阳光被墙角那枚铸着“燕”字的金属令牌反射入那狭小的缝隙。

她想尽力再看清些,那个下令为她爹爹落葬之人的模样,却被那令牌刺得无论如何看不清。

她看不清,好像总是看不清。

看不清他面庞,看不清他时远时近的距离,看不清他时冷时热的态度。

更看不清,当年那个孤傲清冷的少年,如今他为何执着于她。

记忆中本该响起的,离去的马蹄声,未再响起。

她看到密道尽头的暗门被打开,清晨的阳光在通道尽头描摹出少年宽大的袍摆。

而后,修长的身躯俯下,他发上、肩上残着未及融化的雪粒,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向她伸出手,是那只她再熟悉不过的,后来无数次拢握于她的温热大掌。

指腹薄茧轻轻摩挲着她冰冷的手背,他清冽嗓音听来温存:

“别怕,我找到你了,我带你回家。”

少年用那件她后来数次褪脱过的大氅,紧紧包裹住了颤抖的小人儿,抱着她走出密道。

密道外乍来的光线,刺得她眼眸生疼,落下泪来。

她在少年怀中抬头,见那一片被雪地覆盖的灰败焚迹已然失了踪影。

祖屋院门外挂起了两盏活泼的兔灯。

“我带你回家。”

颠簸马车中,浅眠中的萧京墨紧拥着宋烟烟,两手死死抓握着她手,

“别怕,我找到你了。”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回程之途, 少了辎重、佛像,本该更轻快些的。

但如今,大队白日缓行、傍晚早早扎营, 行进得不算快。

这一来是为了照顾边境之战中受伤的军士, 让他们白日少受颠簸、夜间多加歇息;二来便是萧京墨要让宋烟烟多些诊治、修养的时间。

宋烟烟这几日虽已不再高热,却仍会断断续续起些热度, 且人一直昏睡着,不曾醒转。

军医们诊断,可能是被劫掳之时, 心绪遭受巨大的冲击, 引发头部旧疾加重。加之山洞阴寒,本就体弱之人在其间躲避之时,寒气入体。

这两厢迭加, 才导致了烧热难退,昏迷不醒。

至于萧京墨担心的外伤,倒确实没有。

只不过, 如今的情形,却是比他担心的外伤还要令人揪心。

昔日马车坠崖留下的旧伤, 隐于脑内, 曾施针、喝药,调理了好几个月,却未能彻底根治。如今病气再起, 本就瘦伶伶的小脸眼见着愈发消瘦、苍白下去, 他却束手无策。

主帅重伤无心医治,情绪低落、暴躁, 以至于这本该松快的归家之途,军士们竟是比前往高立之时还要紧张些。

大队于太秦峡前驻扎那日, 元叶接了一封南方来的军报匆匆往中军帐赶去。

面上亦也露了久违的笑意。

元叶掀帘入帐,在内帐屏风外垂首报了声:

“主子,南方来的军报。”

稍许,内帐传来略显低哑的一声应:

“进。”

元叶得了允,双手呈托军报,绕过屏风,低着头行至内帐床前。

萧京墨正于床畔倚坐着,他身后床上静躺着的自是昏迷不醒的宋烟烟。

萧京墨接过军报,缓缓开启,而元叶亦未曾离开。

“还有事?”

元叶瞥了眼床头矮凳上的四个碗,两个空了,两个仍满着。

空了的那两个,是萧京墨已然一口一口哺喂给宋烟烟的汤药和米粥。

满着的那两个,却是萧京墨自己的汤药和饮水。

“主子重伤未愈,军医叮嘱按时服药为好。”

元叶硬着头皮回道。

这么回话间,元叶抬眸看了眼萧京墨,见他果然仍是一身薄棉常服。

回程这一路,萧京墨都未再着甲。元叶曾听得他自语,说是因宋大人曾嫌弃他盔甲硌人,故而再也不愿着甲。

可元叶觉得,即便如此,已近深秋,也实在该多穿点。

但元叶到底没说出口。

他想,宋大人熬着病,也许主子需要做些事情来让自个儿身子难受,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不过,今日元叶倒是未得斥言。

萧京墨展信览阅完毕,将信笺收纳后放置于矮凳上,而后端起药碗干脆地一饮而尽。

元叶长长呼了口气,迅速收拾了三个空碗,出了军帐。

帐内,萧京墨起身至箱笼前取了颗蜜饯,在口中细细咀嚼,又含了一阵,方才咽下。

而后,拿起水碗,含了口水,俯身哺喂入宋烟烟口中。

尚余蜜饯丝缕甜意的清水,潺潺流入小姑娘口中,他左手轻柔地抚了下她喉,助她吞咽。

须臾,口中清水流尽,他的唇却仍舍不得离开。

他自也无其他动作,只轻轻地抵触着,感知着她的温热和存在。

许久才稍稍挪离,以鼻尖轻蹭了她柔嫩面颊,哑然道:

“今日有好消息,是关于赵三小姐的。你想听吗?”

他自未得回音,却顾自续道:

“我知道你想听的,你只醒来看我一眼,我便告诉你,好不好?”

又一阵静默,他缓缓叹气,而后轻笑了声:

“你若还气着,不想见我也无妨。你便动一下手指,动一下手指,我就告诉你。”

床上小姑娘仍是静静躺着,无有回应。

萧京墨眸中闪过一瞬的怒意,而后是无措和迷茫。

他抓着小姑娘单薄的肩膀,将她托起,倚靠于自个儿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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