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踩着发车前一分钟坐进车厢,堪称千钧一发。
林耀远喘了半天,气息才逐渐平静,一边嘟囔着饿死了, 一边拉开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只从便利店买的金枪鱼饭团。
“你干嘛去了, 连晚饭都没吃?”
他大口咬下, 鼓鼓囊囊地含糊其辞:“就是在忙。”
看他不想多说,陶茹之也就不追问, 从包包里翻出纸巾给他。
“你擦一下吧,都跑出鼻涕了。”
他一边擦鼻涕一边吃饭团的样子莫名地很可爱。
黑夜里窗外都是车厢的倒影,陶茹之托着腮,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林耀远——一只狼吞虎咽的小动物。
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干裂起皮的嘴唇,帽子卫衣斜在肩膀半边。她喜欢他现在这幅大意的,一点也不帅气的样子。
林耀远还以为她在看风景,低头吭哧吭哧,很快把饭团解决,擦完嘴巴,随口说:“你在看什么?”
“你这么点够吃么?”陶茹之反问。
“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她哦一声,又低下头去翻包,摸索出一只润唇膏给他:“要不要涂?”
林耀远顺势接过,看了看包装,平白来了一句。
“果然是柚子味。”
陶茹之故作镇定地低头刷手机,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把唇膏还回来,一边轻描淡写地问起前两天的联谊。
“那天结束有没有人来私下约你出去?”
“有啊。”
“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很忙啊。忙着回家,说以后再说。”
他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陶茹之也随口问他,她问得就相当正派了。
“开学一个月了还适应么?”
他却回答:“也有人约我出去,不过我也没去。”
“……谁问你了。”
“我以为你想知道呢。”
“……”
陶茹之横他一眼,决定不搭理他,低头开始刷手机。
火车上信号很差,等候界面刷出来的间隙,她将头抵在窗边发呆。于是,视线晃悠着,被林耀远放在一旁的背包吸引。
她又看见他的背包上挂着的桃子玩偶。
“这是……”她凑近背包,用手拨动着玩偶,终于有机会兴师问罪,“我买给雨滴的那个吧?怎么到你包上了?”
林耀远正在合眼小憩,闻言掀开眼皮看一眼,又闭上眼含糊地点头。
“雨滴玩具太多了,我姑姑家塞不下这么多。”
“……那个时候雨滴还没被送去你姑姑家。”
“哦是吗。”他面不改色,“那就是雨滴不喜欢了,我代为接收。”
“它告诉你不喜欢的?”
“对啊,它汪汪好几声,把桃子咬出一个小洞。”
陶茹之垂下眼睛检查,才看见它圆鼓鼓的脑门上还真的多了一个创口贴,图案是粉色的小猪。
她指着那块地方问:“它也是粉色小猪?”
他睁开眼调整了下坐姿,顺势捏了捏桃子玩偶的脸,“当初给你买的创口贴还有多,就给它贴了。”
陶茹之哦了一声,顺着创口贴摸了摸它的脑门。林耀远的手还在捏它的脸,两个人的手指在它小小的一圈脸上各自为政。
仿佛,玩偶是小小的地球,而他们的手指是环绕着它公转的卫星。按照着既定的轨道,不越轨地,不远不近地周转。
*
在火车上的两个小时飞逝而过,一睁眼,陶茹之就发觉到目的地了。
这辆火车上的人很满,来追极光的摄影发烧友不少,因此去草原的一路都是人人人,说热闹也热闹,比起去追极光,感觉更像是赶集,尤其是都快夜里十一点了,感觉更是诡异。
不过这种感觉一到草原就消退了。
草原太大,把他们拆分成一只只蚂蚁。陶茹之和林耀远两个人走到cao,他变戏法地从他的黑包里掏出野餐垫、驱蚊膏、望远镜、羽绒服……陶茹之茫然地看着他穿上衣服,草原上夜晚的风毫无阻挡地袭来,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明明才是秋天,却已经有了隆冬的清冷。
林耀远和她大眼瞪小眼:“你衣服呢?”
“……你怎么不提醒我要带羽绒服啊?”
“……我以为这是常识。”
“我之前又没来过草原。”
她虎视眈眈地盯着林耀远,很直白地暗示他把衣服脱下来给她。
正常拥有一点绅士风度的人在听到她这么说,也应该照做了。
但林耀远只是在冷风中把羽绒服裹得更紧,望着天空说风凉话:“哎呀那真是对不起我没提醒你了,你赶紧祈祷极光快出来,出来拍完我们赶紧回民宿。”
“……”
陶茹之哪舍得委屈自己,上手去扯他衣服。
“你本来穿得就比我厚,外套先让我穿吧!”
林耀远赶紧死守住——“陶茹之你流氓啊扒我衣服?”
“我是扒你外套又不是扒你内裤,哪里流氓了?”
他一本正经:“现在我甚至可以给你内裤但不能给你外套。”
“赶紧滚……”
陶茹之和他角逐了两个来回,最后很顺利地把他的外套扒下来裹到了自己身上。
衣服已经有点捂热了,带着林耀远的体温,陶茹之舒服地喟叹一声,冷到已经缩起来的腰板瞬间挺直。
风水轮流转,这一刻缩起来的人变成了林耀远。
他叹口气,没辙地说:“陶茹之,我要是感冒你负全责。”